,自己则和王雪收拾药柜。王雪在整理陶瓮时,发现里面的陈年枣核少了些,她小心翼翼地把新的枣核填进去,学着王宁的样子码得整整齐齐。
“哥,孙玉国这是故意的!”王雪跟出来,油灯的光在她脸上晃出明明暗暗的影子,“他就是想让咱百草堂出丑!”
王宁没说话,打开药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本泛黄的《神农本草经》,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的枣叶。他翻到“大枣”那页,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批注:“枣肉甘温补中,枣核酸涩敛肠,一物两性,贵在活用。”这是他爹生前写的,墨迹已经发暗。
“小雪,你爹当年给人瞧病,遇到棘手的,常说‘药无好坏,在医不在药’。”王宁的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批注,“孙掌柜用巴豆,未必是不懂药性,只是忘了医者该有的心。”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三长两短,很有节奏。王雪愣了愣,这是林婉儿的暗号——去年她上山采药崴了脚,就是林婉儿这样敲着门,送来了治跌打损伤的草药。
王宁吹灭油灯,走到门边拉开条缝。月光下,林婉儿的青布衣裙沾着露水,手里的竹篮里放着个布包,散发着淡淡的枣香。“王掌柜,听说有人用巴豆伤了人?”她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枣花。
“劳你挂心了。”王宁接过布包,里面是些晒干的枣皮,颜色暗红,摸上去有点粘手。
“这是今年头茬枣的枣皮,蒸过三遍的,能养脾阴。”林婉儿往门里看了眼,“那妇人若是醒了,让她用枣皮泡水喝,比单吃枣肉更稳妥。”她顿了顿,又从篮子里拿出个小陶罐,“还有这个,枣花蜜,掺在粥里,能解巴豆的余毒。”
王雪站在阴影里,看着林婉儿的侧脸。月光落在她眼尾的红痣上,像颗凝结的露珠。这姑娘总是神出鬼没,却每次都在最要紧的时候出现,她篮子里的东西,从来都和枣脱不了干系。
“多谢。”王宁把陶罐揣进怀里,“对了,枣园的晚熟枣熟了,明天我让小雪送些新枣给你。”
林婉儿摇摇头,往后退了两步,青布裙摆在石板路上扫出轻微的声响:“不必了。我听说钱多多明天要去济生堂,你……”她的话没说完,身影已经隐进了巷口的槐树影里,只留下句飘在风里的话,“枣要晒得透,心要放得平。”
王雪关上门,转身看见王宁正对着那包枣皮出神。“哥,林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忍不住问。
“她是林老先生的孙女。”王宁把枣皮放进药柜,“当年你爹还在时,常跟林老先生讨教枣的炮制法子。”他拿起那本《神农本草经》,“你爹说,林家用古法晒的枣,能放三年不坏,药效还越发醇厚,靠的就是‘三分晒,七分等’的耐心。”
王雪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月亮。对面济生堂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见孙玉国的影子在窗上晃动,手里好像还拿着个算盘,噼啪打得震天响。她忽然觉得,那算盘声和刚才张娜捶枣核的笃笃声,像是两种较量,一个急,一个缓。
后半夜,李婶醒了,喝了枣皮泡的水,又吃了碗掺了枣花蜜的小米粥,精神好了许多。王宁让张娜送她回家,自己则和王雪收拾药柜。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百草堂的门板又被推开了。这次王雪没急着去翻枣,而是蹲在竹匾前,学着王宁的样子,用木耙子轻轻扒拉着鲜枣。阳光透过她的指缝,落在枣子上,照出果皮里流动的红光,像藏在里面的小太阳。
巷口传来马车轱辘声,越来越近。王雪抬头望去,看见钱多多穿着件藏青绸衫,正指挥着伙计往济生堂搬箱子,箱子上贴着“上等参”的红签。孙玉国站在门口迎客,马褂上的盘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极了他眼里的光。
“小雪,把灶上温着的枣茶端出来。”王宁的声音从柜台后传来,平静得像刚沏好的茶。
王雪端着茶盘走出来时,正好看见钱多多的目光扫过百草堂门口晾晒的枣干,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又很快舒展开,跟着孙玉国进了济生堂。门关上的瞬间,有片枣叶从门楣上飘落,正好落在王雪的茶盘里,沾了点枣茶的甜香。
她低头看着那片枣叶,忽然觉得,这看似平静的早晨,藏着比她想象中更深的波澜。而那一颗颗沉默的枣子,或许正是掀动波澜的风。
晨露还没褪尽,枣园里的雾气就漫到了脚踝。王宁踩着沾露的枣叶往前走,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灌木丛,带起一串晶莹的水珠,落在藏在叶底的青枣上。
“哥,你等等我!”王雪背着竹篓跟在后面,粗布鞋底沾满了泥,每走一步都发出噗叽的轻响。她手里的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