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三月后,苻登的粮草渐渐告罄。
氐族骑兵本就不耐久守,见粮草见底,开始私逃。
慕容轩看着《太公秘书》里“久战必疲,需出奇兵”
的字样,急得直跺脚,却想不出破局之法——姚苌仿佛看穿了他们的计谋,每次派兵偷袭,都恰好避开伏兵。
后来才知,是百燕会里出了内奸,一个被姚苌以家人要挟的少年,将《太公秘书》的内容偷偷传给了姚苌。
最终,苻登只得下令撤军。
撤退时,苻登望着胡空堡的方向,一口鲜血喷在苻坚的牌位上,染红了“秦”
字:“臣无能……天不佑秦啊!”
林婉清站在寒风中,望着紧闭的城门,手中的碎影剑拄在地上,剑身因她的颤抖而轻轻晃动。
她明明离胜利那么近,近到能看见姚苌胡须上的白霜,可那阵突如其来的风沙,像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将胜利从她手中夺走。
这种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
慕容轩走到她身边,默默替她包扎手臂的伤口,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条传来,却暖不了她心头的寒意。
“是我没算到会有风沙。”
他低声说,声音里满是自责。
林婉清摇摇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或许,姚苌的命,真的不该绝在此时。
太元十四年(389年),大界之战爆。
苻登听闻姚苌在大界囤积粮草,又收到慕容永的密信,说后燕正与北魏交战,无暇西顾。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亲率主力东攻后燕,想诱姚苌分兵,却不知这正是姚苌与慕容永设下的圈套。
林婉清力劝苻登留下精兵守大界,可苻登被前次的失利冲昏了头,只留下了少量兵力,还都是些老弱残兵。
他拍着案几对林婉清说:“林姑娘,你太多虑了!
姚苌那贼刚在胡空堡吃了亏,哪敢轻易来犯?我这是声东击西,等他反应过来,大界的粮草早就运到前线了!”
林婉清望着他眼中的狂热,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她找到慕容轩,忧心忡忡道:“轩儿,我总觉得不对劲。
慕容永向来狡诈,他的信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慕容轩正擦拭着裂石弩,闻言动作一顿,眉头紧锁:“我也觉得蹊跷。
这样,我率五千死士留下,你随陛下出征,若有异动,我立刻派人送信。”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安,“婉清,万事小心,别硬拼。”
深夜,月凉如水,照得营地一片惨白,连风都带着股肃杀之气。
姚苌亲率五千精锐,借着月色突袭苻登的后方基地大界。
玄影的骨笛在暗中吹响,笛声低沉,像毒蛇吐信,营中的狗明明察觉了异动,却一声也叫不出来,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林婉清冲进主营时,正撞见毛皇后被三名羌族死卫按在地上。
毛皇后的银甲已被鲜血染红,却仍在挣扎,一口咬断了一名死卫的手指,疼得那死卫嗷嗷直叫。
“放开我!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她嘶吼着,髻散乱,却依旧目光如炬。
林婉清的碎影剑化作一道银光,第一个死卫的头颅飞上帐顶,血柱喷了毛皇后满脸;第二个死卫的手臂被齐肩斩断,惨叫着撞翻了火盆,火星溅在毛皇后的间,像点点星火;第三个死卫刚举起刀,就被她用剑脊砸断了鼻梁,鼻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姑娘!”
毛皇后抓住她的衣袖,甲胄上的尖刺划破了她的手腕,血珠滴在地上,“护着苻尚走!
那孩子是前秦的根!”
她眼中闪过决绝,“我来断后!”
林婉清刚将吓得瑟瑟抖的苻尚塞进暗道,帐外忽然传来慕容轩的嘶吼:“婉清!
快走!
姚苌的人围上来了!”
她回头望去,见慕容轩正用身体挡住涌入的敌军,背上插着两支箭,却仍挥舞着长刀砍杀,刀刃都卷了,他却像不知痛一般。
玄影的骨笛声在夜空里盘旋,那些羌族士兵像被蛊惑的野兽,明明砍中了要害,却仍能爬起来撕咬,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们。
“慕容轩!”
她提剑想去接应,却被毛皇后死死拽住:“别管他!
带着孩子走!
这是天意!”
毛皇后的声音带着血沫,死死攥着她的胳膊,指节深陷进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