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拔出肩头的箭,黑色的箭羽上沾着诡异的绿色汁液,一股熟悉的腥甜涌上喉咙,“这箭上的‘牵机引’,只有北魏皇室才有!
拓跋珪……好手段!”
他没想到自己最警惕的外敌,会用如此阴毒的方式偷袭。
侍卫们惊恐地看着那支毒箭,没人敢上前搀扶。
慕容盛推开他们踉跄着走向前殿,每一步都在金砖上留下暗红的血印。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死死攥着裂冰剑不肯松开——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后燕的君主不是懦夫,即使死,也要站着死!
前殿的文武百官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看到慕容盛染血的身影,纷纷跪倒在地。
他扶着龙椅坐下,血从嘴角溢出,染红了胸前的龙纹,却依旧挺直了脊梁:“传朕旨意……彻查北魏奸细……继续推行均田令……不得因朕之死而废……”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清晰,这是他对后燕最后的交代。
“天王!
您的伤口……”
丁太妃捧着金疮药赶来,看到他唇色紫,拐杖“哐当”
落地,声音带着哭腔,“快宣太医!
还有救的!”
她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疼爱的孙儿,心中充满悔恨,若不是自己一味纵容他的酷法,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必了。”
慕容盛拉住她的手,掌心冰凉,眼神却异常平静,“祖母,朕知道自己不行了。
太子年幼,让他……让他投奔南燕的慕容德吧……那里……更安全……”
他望着殿外飘落的雪花,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告诉兰氏……孩子……保住孩子……他是慕容家的希望……”
毒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裂冰剑从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出沉闷的响声。
他最后看到的,是殿外飘扬的“燕”
字大旗在寒风中挣扎,像极了自己短暂却炽烈的一生——他想做拯救后燕的明君,却终究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他推行的新政明明能让燕国复兴,却因为操之过急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年仅二十九岁的君主,带着未竟的理想和无尽的遗憾,在龙椅上停止了呼吸。
殿外的寒鸦出凄厉的啼叫,仿佛在为这位天才君主奏响挽歌。
他的尸身很快被抬走,龙椅上的血迹被新的绸缎覆盖,仿佛从未有过这样一位锐意改革的君主,曾在这里用生命燃烧自己的理想。
龙城的天空阴沉得可怕,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最终,丁太后尊重了慕容盛的遗愿,没有让太子慕容定继位,她把自己的情人慕容熙推上天王宝座,而慕容熙也成为后燕最后一位君主。
南燕的驿馆里,慕容轩接到密信时,手中的茶杯“哐当”
落地。
碎片飞溅中,他看着信纸上“慕容盛遇刺身亡,毒箭来自北魏”
的字样,裂冰剑猛地出鞘,剑光劈开了满室寂静,剑气让烛火剧烈摇晃。
“拓跋珪!”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嗜血的寒光,“我看着他长大,教他兵法,护他躲过无数追杀,他就是这样回报慕容家的?”
慕容轩的指节因攥紧剑柄而泛白,眼中翻涌着滔天怒火。
他与拓跋珪相识于微末,当年拓跋部内乱,是他带着慕容家的铁骑护送拓跋珪重回部落,甚至将自己珍藏的兵法孤本相赠。
如今看来,那所谓的“情谊”
,不过是养虎为患的笑话。
林婉清的玄铁剑也同时出鞘,剑尖指向北方,寒光映着她眼底的冰意。
她快步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龙城的位置:“拓跋珪这步棋走得狠辣,他算准了慕容盛的新政会激起贵族反弹,算准了我们鞭长莫及,才敢借刀杀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盛儿一死,后燕必乱,北魏随时可能南下——我们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
“我知道。”
慕容轩缓缓收剑入鞘,剑刃归鞘的轻响让驿馆里的寂静更显沉重。
他走到窗前,望着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层厚重如墨,“盛儿的新政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贵族们巴不得他死,北魏又在背后推波助澜,这场刺杀根本是蓄谋已久。”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们太小看拓跋珪的野心了,他要的从来不是偏安北方,而是整个燕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