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通风橱里,苍术与白芷的气息顺着管道漫出来,混着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酿成一种奇异的香。
李梅戴着护目镜,睫毛上沾着细小的药粉,正将扁鹊古方里的药材按比例称重。
电子秤的显示屏跳动着绿色的数字,三钱苍术的碎屑落在称量纸上,像撒了把褐色的星子,她的指尖悬在半空,等数字稳定在“45g”
时才轻轻一抖,药粉簌簌落下,不多不少。
“第17次萃取完成。”
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点闷响,护目镜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浸在药汁里的黑曜石,“提取物对变异株的抑制率达到63,比上次提高了19个百分点。”
说着,她将装着透明萃取液的离心管放进冰箱,金属抽屉“咔哒”
一声合上,震落了柜顶的片灰尘。
彭罗斯正用显微镜观察毒株的形态,镜片下的刺突蛋白像被霜打过的树枝,蔫蔫地垂着,却仍在挣扎着扭动。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书写,纸页沙沙作响,和记忆里春秋医馆的捣药声奇妙地重合。
“丁香酚能破坏病毒的脂质包膜,艾草酮能抑制其复制酶活性。”
他忽然抬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老祖宗的智慧,全藏在这些草木里了,咱们不过是替他们把密码翻译出来。”
小青突然把断剑靠在通风橱上,剑鞘上的划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那是上次与异兽搏斗时留下的印记。
“周璇刚消息,说社区又出现聚集性感染了。”
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最新的疫情通报上,红色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刺得人眼睛疼,“光靠实验室的萃取度根本不够,得想办法批量生产,不然那些轻症病人都要拖成重症了。”
她说话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白,断剑的剑柄被握出了汗。
吕崆菲的古卷摊在实验台上,绢布边缘有些磨损,上面的朱砂符文正慢慢渗透进洒出的药液里,在纸上晕出浅红色的圈,像朵含苞的花。
“古卷记载,这方子在东晋时曾改良过,加入了薄荷与金银花。”
她用镊子夹起片薄荷叶片,对着光看,叶脉纤细如丝,像极了古柏的枝桠,“我查了现代药典,这两种药材的抗病毒成分与古方完全兼容,而且薄荷脑还有清凉止痒的作用,病人用着也舒服些。”
我摸出那支钢笔,笔帽在实验台的金属面上轻轻一磕,“咔”
的一声,弹出的笔尖沾着点苍术粉末。
李梅凑过来时,梢扫过我的手背,带着她常用的护手霜香气——那是种淡淡的洋甘菊味,与药材的苦涩混在一起,竟有种奇异的安稳感。
“彭罗斯,你的设备能扩大生产规模吗?”
老教授突然从仪器堆里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上,露出眼里的兴奋,像个现新玩具的孩子。
“正好有批闲置的植物提取罐,是之前做青蒿素项目剩下的,今晚就能改造完成!”
他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出“笃”
的声响,指向窗外,“不过得找个僻静的地方,这玩意儿运转起来跟拖拉机似的,轰隆隆响,别吵着住院部的病人休息。”
夜色降临时,我们把设备搬到了医院后山的旧仓库。
仓库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出“吱呀——”
的惨叫,像老人在呻吟。
墙角的蜘蛛网沾着月光,像挂了层银纱,被小青用断剑一划,簌簌落下,露出后面“1978”
的字样,想来是有些年头了。
她挥剑劈开堆积的杂物,木板与铁桶碰撞着倒地,扬起的灰尘在月光里翻滚,剑刃划过灰尘的痕迹,竟与记忆中春秋那棵古柏的纹路隐隐相合,让人恍惚间觉得,这跨越千年的轨迹,早已在冥冥中注定。
彭罗斯蹲在地上调试设备,电线在他脚边缠成一团,像条沉睡的蛇。
他突然指着墙角的木箱:“那是什么?”
箱子上的标签写着“待销毁医疗器械”
,边缘已经霉,打开时却飘出熟悉的药香——是扁鹊医馆的味道,混着还魂草特有的蓝光,在昏暗的仓库里流转。
箱子里整齐码着十几个陶瓮,瓮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绣的朱砂符与吕崆菲古卷上的分毫不差,连针脚都如出一辙。
“是子阳!”
李梅突然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红布的角落绣着个小小的“阳”
字,是扁鹊弟子的记号,她在春秋时见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