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药圃的蒲公英绒毛上凝成珍珠,风过时簌簌坠落,像谁在轻轻叩响记忆的门。
我的指尖刚触到医馆斑驳的门板,海伦的气息已顺着木纹漫上来——那是爱琴海的晨光混着没药香,她说“真相就像特洛伊的朝阳,再浓的雾也挡不住它爬上山头”
。
门板上的破洞还留着昨夜石子砸过的痕迹,边缘的木刺沾着点暗红,是秦越补窗纸时被竹篾划破的血珠。
“师傅,浆糊熬好了。”
秦越端着陶罐进来,袖口还沾着糯米粉,他臂弯里夹着的桑皮纸泛着淡淡的黄,是上周从造纸坊王老板那讨来的,据说浸过桐油,能挡风雨。
他踮脚补窗时,后腰露出块淤青,是昨天替瞎眼老婆婆抢药时被官差打的,崔斯洛娃的冷笑突然在我耳后炸开:“这小子倒有我当年在西伯利亚流放时的硬气,就是缺了点狠劲——对付豺狼,光挨揍可不行。”
扁鹊正坐在药碾旁研磨石膏,石碾子转得平稳,粉末簌簌落在竹匾里,像堆细雪。
他面前摆着三副药:最左边是给痘症患儿的紫草膏,中间是治肺痨的百合汤,最右边那碗黑褐色的药汁,飘着股奇特的腥甜——是用活蝎和蜈蚣炮制的,专治瞎眼老婆婆的陈年眼疾。
“慢点补,”
他头也没抬,石碾子的纹路里还嵌着去年的药渣,“别让竹篾扎着手。”
“先生,您这药真能让我看见?”
老婆婆摸索着抓住扁鹊的袖口,她的指关节肿得像老树根,那是年轻时被地主家的恶犬咬伤留下的旧伤。
上周扁鹊用金针给她试针时,她突然喊“有光”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亮斑,却让她枯槁的脸上绽出了花。
杰克·伦敦的粗笑撞在药柜上,震得抽屉里的银针叮当响:“当年我在育空河,见过瞎眼的老淘金人靠听水流声找到金矿,人这念想啊,比眼睛管用。”
他的气息裹着松烟味,落在老婆婆粗糙的手背上,竟让她微微颤抖的指尖平稳了些。
巷口突然传来“哐当”
一声,是王婶的菜篮子掉了。
秦越刚要掀帘,左克·米兰的声线已攥住我的手腕:“别出去!
听脚步声,至少五个官差,靴底沾着铁掌,是府衙的精锐!”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管事的破锣嗓子:“把这刁妇绑了!
竟敢给‘巫医’送菜,分明是同谋!”
扁鹊手里的石碾子猛地停了,石膏粉在竹匾里堆成小小的山。
他起身时,腰间的药囊撞在桌角,掉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晒干的蒲公英——那是上周他带孩子们去河滩采的,说“这草能消炎,比官药局的黄连膏管用”
。
貂蝉的广袖突然在我眼前展开,绣着的银丝在晨光里织成网:“当年董卓的爪牙围了凤仪亭,我就是靠掷花为号,让吕布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师傅,我去!”
秦越攥着墙角的扁担,那是他特意请铁匠张叔加了铁环的,抡起来能断青石。
扁鹊按住他的肩,指腹擦过少年脖颈上的红痕——那是上次被官差的水火棍抽的,“你留着给老婆婆换药,我去去就回。”
他往药囊里塞了把银针,针尾都缠着红绒线,那是周旋教的法子,说“红绒能引气,针到邪退”
。
推开木门的瞬间,官差的水火棍正往王婶背上砸。
扁鹊突然侧身,用后背硬生生挡了一下,闷响里混着崔斯洛娃的痛呼——那是1942年她在斯大林格勒替伤员挡炮弹时的记忆,此刻竟与扁鹊的痛觉重叠。
“她是来送菜的,”
他的声音有些闷,却字字清晰,“要抓抓我。”
“抓的就是你!”
管事狞笑着掏出张纸,“有人告你用妖术毒死李寡妇的男人,这是诉状!”
纸上的墨迹歪歪扭扭,还洇着几处水痕,左克·米兰的怒喝突然炸开:“这是伪造的!
看那墨色,是府衙库房里的劣质松烟墨,李寡妇家根本买不起!”
王婶突然挣脱官差的手,扑过去抢那张纸:“这不是李寡妇的字!
她男人昨天还来医馆换药,说先生的药让他能下床了!”
她的指甲在纸上划出几道印,露出下面更陈旧的字迹——是半个月前官药局的购药单,上面“朱砂五两”
的字样清晰可见。
海伦的磷火石在我掌心突然烫,她的声线像爱琴海的浪涛:“让他们看药渣!
李寡妇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