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都柔和了许多。
“你吃吧,”
他说,“你比我更需要。”
他顿了顿,指了指少年的腿,“这山药能健脾,吃了,腿好得更快。”
少年还想推让,老魏却在一旁说:“听先生的,先生心里有数。”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那片抄满字的布片,“先生,您看我抄的这些,对不对?”
扁鹊接过布片,借着晨光仔细看。
老魏的字歪歪扭扭,有的地方还洇了墨,却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他看到“肺痨:日光补肺气”
下面,老魏还加了行小字:“卯时到辰时,张寡妇专用”
,忍不住又笑了。
“很好。”
他把布片递回去,指腹在“马齿苋治痢”
几个字上按了按,“这个很重要,牢里湿气重,容易生痢疾,得记牢。”
话音刚落,靠门的汉子突然出一声惨叫,像被狼咬了似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汉子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脸憋得紫,嘴里喷出的秽物溅在铁栏上,黄澄澄的带着酸馊味,还混着些没消化的野菜。
“是痢疾!”
老魏脸色一变,往后缩了缩,“去年村里闹痢疾,就是这样,上吐下泻,三天就没了……”
紧接着,又有两个人捂住肚子呻吟,其中一个就是老魏自己。
他疼得弯下腰,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沾在花白的胡子上,像挂了串珠子。
我的量子视野里,爱德华老郎中的听诊器悬在打滚的汉子胸口,金属膜片传来急促的肠鸣音,像有群青蛙在叫。
“急性细菌性痢疾,”
他的声音凝重起来,“脱水很严重,再拖下去会休克。”
左克·米兰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秽物,眉头拧成个疙瘩。
“1943年突尼斯战俘营,”
他盯着那汉子紫的嘴唇,“就是这样,一天倒下二十个,看守不管,我们就自己挖马齿苋煮水,总算没全军覆没。”
狱卒闻讯赶来,捂着鼻子骂了句“晦气”
,往地上撒了把石灰,呛得人睁不开眼。
石灰粉落在汉子的秽物上,冒起阵白烟,像在掩盖什么。
“再吵就灌你们马尿!”
他踢了踢打滚的汉子,见对方没反应,骂骂咧咧地要锁门走。
“等等。”
扁鹊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狱卒的脚步顿住了。
他慢慢爬过石灰粉弥漫的地面,蹲在汉子身边。
汉子已经脱力,嘴唇干得起皮,像块裂开的土地,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哼哼着听不懂的话,像是在喊娘。
扁鹊没有诊脉的机会,只能把耳朵凑到汉子胸口听呼吸——急促而微弱,像破风箱在抽气,每一次吸气都短得像叹息。
他又看了看汉子的排泄物,颜色绿,带着泡沫和血丝,是湿热痢的典型症状。
“谁有水?”
他抬头问,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少年从草堆里掏出个破瓦罐,里面盛着半罐浑浊的水,是昨天接的雨水,罐底还沉着些泥沙。
“先生,这水脏……”
少年有些犹豫,怕喝坏了人。
“总比没有强。”
扁鹊接过瓦罐,用破布蘸着水,轻轻擦拭汉子的嘴角。
水顺着汉子的下巴往下流,打湿了衣襟,他却像没感觉似的,依旧哼哼着。
“他脱水了,得想办法补水。”
扁鹊看向老魏,老魏正捂着肚子抖,脸色惨白得像纸,“老魏,你怎么样?”
老魏咬着牙说:“拉了三次了,都是水……”
扁鹊让老魏张开嘴,看了看他的舌苔——又黄又厚,像铺了层烂泥。
“小便黄不黄?”
老魏点点头。
“夜里出汗吗?”
老魏又点头。
他心里有了数,转向众人:“湿热痢,得先止泻,再清热。”
可牢房里连根像样的草药都没有,昨天被狱卒碾碎的甘草碎屑,早就被踩成了泥,混在稻草里分不清了。
我的量子视野里,吕崆菲的旗袍下摆正扫过牢门外的杂草,她突然停住,指尖捏起株贴地生长的植物。
那草叶片肥厚,边缘带着锯齿,茎秆是暗红色的,顶着朵小小的黄花。
“这是马齿苋,”
她的声音带着193o年代上海话的软糯,却异常清晰,“你们叫‘长寿菜’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