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第一场雨下了整整三天,死囚牢的墙根渗着黑黄的水,草堆里长出层白毛,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霉味,连铁栏都锈得掉渣,用手一碰就能沾满红褐的锈粉。
扁鹊靠在墙角,听着雨滴敲打着铁窗的声响,像在数着什么。
他的囚服早已湿透,贴在背上凉得刺骨,却依旧坐得笔直,目光透过雨幕,落在牢房中央那株越茂盛的马齿苋上——经过这些天的照料,它竟从砖缝里钻出半尺高,叶片肥厚得像抹了油。
“先生,您看这天,怕是要下到入冬了。”
老魏裹紧了身上的破棉袄,那棉袄是去年冬天儿子给的,里子早就磨没了,棉花团成了疙瘩,“昨儿又有两个人开始咳嗽,怕是要犯肺痨。”
扁鹊没应声,只是指了指铁窗。
雨丝斜斜地织着,在窗棂上挂成道水幕,透过水幕能看见墙外的老桑树,叶子被雨水洗得亮,却有几片黄的叶正打着旋往下落。
“桑叶落了,肺气就弱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秋露般的凉,“让咳嗽的人多晒晒太阳,哪怕是阴天,也得在窗下坐着。”
话音刚落,牢门外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比往常重了三倍,还夹杂着绸缎摩擦的窸窣声。
众人心里一紧——来的不是狱卒,狱卒穿不起绸缎。
铁锁“咔哒”
弹开,门轴出“吱呀”
的哀鸣,一股浓郁的檀香混着酒气涌了进来,压过了牢房的霉味。
一个穿着锦缎长袍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圆脸上堆着笑,眼角的褶子里却藏着精明,手里把玩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指节上戴着枚翡翠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扁鹊先生,别来无恙啊。”
男人的声音像浸了蜜,却甜得腻,“在下是州府幕僚周显,特来给先生送个好消息。”
扁鹊抬眼打量他。
周显的脸膛红得紫,不是健康的血色,是长期酗酒的虚浮;眼白里布满血丝,像爬着红虫;嘴角虽然笑着,下颌却绷得紧,显然肝气不舒。
最显眼的是他左手按在左胁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哪怕说话时也没松开——那是胁痛的征兆。
“周幕僚有话不妨直说。”
扁鹊的声音很淡,像雨打在石板上。
周显往牢房里迈了半步,锦袍下摆扫过地上的积水,溅起的泥点弄脏了衣料,他却像没看见似的,依旧堆着笑:“先生是名医,州府大人一向敬佩。
只是……您前些日子给乱党治病,确实犯了忌讳。”
他话锋一转,佛珠转得更快了,“不过嘛,大人说了,只要先生认个错,写份悔过书,承认是被乱党胁迫,立马就能出去,还能进府衙当医官,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在这牢里强?”
牢房里静得能听见雨滴落地的声。
老魏攥紧了拳头,指节白;少年往扁鹊身后缩了缩,眼里满是担忧;张寡妇悄悄把那株马齿苋往草堆里藏了藏,像怕被这锦衣人看见。
扁鹊看着周显,突然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像片雪花落在滚油里,让周显的笑僵在了脸上。
“周幕僚左胁隐痛三月,夜不能寐,是吧?”
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起初只是胀,后来是刺疼,近来连喘气都带着疼,尤其喝了酒,能疼到后半夜。”
周显脸上的笑“唰”
地没了,佛珠“啪嗒”
掉在地上,滚到扁鹊脚边。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门框上,锦袍的盘扣崩掉了一颗,露出里面的丝绸中衣,领口沾着块暗红的酒渍。
“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这隐疾他从未对人说过,连贴身小厮都不知道。
三个月前开始胁痛,起初以为是岔了气,后来越来越重,夜里疼得直打滚,找了好几个大夫,有的说是风寒,有的说是积食,开的方子都不管用,只能靠喝酒麻痹自己,没想到竟被扁鹊一眼看穿。
“望而知之谓之神。”
扁鹊捡起地上的佛珠,放在手心掂了掂,又扔了回去,“周幕僚面色潮红,是肝火上炎;眼露血丝,是肝阴不足;左胁是肝经所过,您按之不放,必是肝气郁结成疾。
再拖下去,恐成症瘕。”
我的量子视野里,海伦的指尖悬在周显左胁上方(量子投影),光晕在他衣料上跳动,像在扫描什么。
“肝区有明显压痛反应,”
她轻声说,指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