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突然暗了暗,“内部有占位性病变的可能,和1927年伦敦那位勋爵的症状相似,都是长期酗酒加郁怒伤肝。”
爱德华老郎中的听诊器抵在周显胸口,金属膜片传来肝区的杂音,像风吹过枯苇。
“1953年我遇见过个酒厂老板,”
他的声音带着老派医生的严谨,“也是这样,天天喝得酩酊大醉,脾气暴躁得像头熊,最后查出肝癌晚期。
这病啊,就怕‘气’和‘酒’两样东西,偏偏这位幕僚两样都占全了。”
周显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翡翠戒指在指节上勒出道红痕。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一口酒气呛得咳嗽起来,咳得左胁更疼了,额头滚下冷汗,混着脸上的油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
“先生……可有法子?”
他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傲慢,带着点哀求,佛珠被他攥得变了形。
“有。”
扁鹊的声音依旧平静,“戒酒,戒怒,少琢磨算计人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显锦袍上的泥点,“再用柴胡三钱、郁金五钱、当归三钱煮水,每日一剂,或许还能救。”
周显愣住了。
他以为扁鹊会趁机提条件,或是嘲讽他几句,没想到竟是坦荡的方子。
他看着扁鹊身上的破囚服,再看看自己锦袍上的泥点,突然觉得那破衣比锦缎干净多了。
“先生若肯出仕,”
周显定了定神,又把佛珠捡起来,重新戴上,“这方子我立马让人去抓,还能给先生配最好的药材……”
“我的方子,不分贵贱。”
扁鹊打断他,指了指张寡妇,“她用灶心土煮水,和你用当归煮水,都是治病。”
又指了指墙角的马齿苋,“这草治痢疾,和人参补元气,道理也一样。”
周显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先生真是……高义。”
他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往地上一扔,“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先生收着。”
锦囊落地时出“哐当”
的响,显然装着银子。
扁鹊看都没看那锦囊:“周幕僚还是留着请大夫吧。”
他指了指周显的胁下,“再拖半个月,怕是什么药都没用了。”
周显的手又按在了左胁上,这次是真的疼了,像有把小刀在里面搅。
他深深看了扁鹊一眼,转身快步走了,锦袍下摆扫过门槛时,又沾了片污泥,这次他依旧没在意,脚步声在雨巷里越来越远,带着点仓皇。
等他走远了,老魏才捡起那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十两银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先生,这……”
“给他送回去。”
扁鹊的声音不容置疑,“我若要银钱,当初就不会拒绝府衙的邀请。”
少年却盯着周显刚才站的地方,突然说:“他刚才按胁下的样子,和俺爹临死前一样。
俺爹就是总喝酒,脾气大,最后疼死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后怕,“先生,周幕僚会不会……”
“病可治,命难改。”
扁鹊望着铁窗,雨丝还在斜织,“就像这雨,能浇活草,也能淋死花,全看自己能不能扛过去。”
我的量子视野里,吕崆菲的旗袍下摆扫过那十两银子,她的指尖捏着张泛黄的药方,是1935年南京伪政府某官员的,上面的字迹和扁鹊说的方子几乎一样。
“当年那个官员也和周显一样,”
她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拿着方子却不肯戒酒戒怒,最后疼得跳楼了。
医者能开方,却解不了人心的贪嗔痴。”
左克·米兰的军靴碾过地上的积水,水花溅在银子上,映出扭曲的光。
“1944年罗马,”
他说,“有个纳粹军官得了胃癌,求我们的军医给他治,却不肯释放集中营的犹太人。
军医说‘你的病在胃里,根在心里’,和先生现在说的一样。”
傍晚时分,赵狱卒送饭来,怀里揣着个油纸包,偷偷塞给扁鹊。
“周幕僚让俺给您的。”
油纸包里是半盒当归,切片厚实,断面泛着油光,是上等的药材,“他说……多谢先生的方子。”
扁鹊接过当归,指尖抚过切片的纹路,像在辨认什么。
“告诉周幕僚,”
他对赵狱卒说,“当归虽好,不及心宽。”
赵狱卒点点头,刚要走,又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