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停了的第二天,阳光总算穿透云层,斜斜地照进死囚牢。
铁窗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牢房中央那株马齿苋上,叶片上的绒毛沾着金光,像撒了把碎星。
老魏蹲在草堆前,用烧焦的木棍在布片上写字,笔尖划过布面的“沙沙”
声,和远处狱卒巡逻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竟有了种奇异的安宁。
“‘胁痛:柴胡三钱,郁金五钱’……”
老魏念念有词,眉头皱得像个疙瘩,“先生,这‘三钱’到底是多少?俺们山里人拿药,都是用手抓的。”
扁鹊正帮少年按揉足三里,听见这话,抬头笑了笑。
少年的腿肿消了大半,皮肤下的硬结变软了,按下去的凹陷能很快回弹,只是脚踝还有点虚浮。
“三钱,就是你拇指和食指捏起来的量。”
他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圈成个圈,“像这样,不多不少,刚好能托住三粒黄豆。”
少年学着他的样子圈起手指,对着光看了看,突然笑了:“像俺娘纳鞋底时绕线的圈!”
“差不多。”
扁鹊点点头,目光转向老魏手里的布片,“不用太准,草药没那么娇气。
关键是记住方子的理——胁痛是气堵了,柴胡能疏肝,郁金能理气,就像疏通河道,把堵着的石头挪开。”
老魏赶紧在布片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河道,旁边画着块石头,标注“气堵”
,又画了两把小铲子,写着“柴胡”
“郁金”
。
“这样就忘不了了!”
他举着布片给众人看,像个得了奖状的孩子。
牢房里的人都笑了。
这些天来,抄方子、记穴位成了大家的日常。
张寡妇把“肺痨:日光补肺气”
缝在了袖口内侧,用碎布拼出个小小的太阳;李二哥腹泻刚好,就缠着老魏教他写“马齿苋”
三个字,说出去后要教村里人认这草;连最沉默的哑巴大叔,都学会了用手势比划“足三里”
的位置——他听人说按这穴能强身体,想牢里牢外的人都能用上。
我的量子视野里,海伦的指尖抚过老魏的布片,那些图画和字迹在她指尖的光晕下仿佛活了过来,河道里的水开始流动,小铲子真的在挪石头。
“这些符号会比文字流传得更远,”
她轻声说,“就像远古的岩画,哪怕过了千年,后人也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爱德华老郎中的听诊器悬在布片上方,金属膜片捕捉着布料纤维的震动,像在倾听某种古老的密码。
“19世纪的乡村医生,”
他的声音带着怀念,“也常用图画记方子,有的画棵草代表草药,有的画颗心代表补气血。
医学从来不是只有一种语言,只要能救人,就是好方子。”
就在这时,牢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狱卒的呵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两个狱卒架着个中年妇人往隔壁牢房拖,那妇人拼命挣扎,髻散了,钗子掉在地上,出“叮”
的脆响,怀里还紧紧抱着个襁褓,里面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
“放开俺!
俺男人是冤枉的!”
妇人的嗓子喊得嘶哑,泪水混着汗水淌在脸上,“俺的娃快饿晕了,求你们给口奶……”
隔壁牢房的门“哐当”
关上,妇人的哭声和婴儿的啼哭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
张寡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袖口,那里缝着太阳图案,此刻却觉得心口堵。
“那娃怕是还没满月,”
她声音颤,“这么折腾,哪扛得住。”
少年爬到铁窗边,想看看那婴儿,却被狱卒粗暴地推开:“看什么看!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扁鹊走到铁窗边,望着隔壁牢房。
那妇人正坐在草堆上,解开衣襟给孩子喂奶,可她的乳房干瘪瘪的,孩子吸了半天也没动静,哭得更厉害了。
妇人急得直掉泪,用舌头舔了舔孩子干裂的嘴唇,却无济于事。
“是奶水不足。”
扁鹊低声说,目光落在牢门外那丛蒲公英上——经过雨水的滋润,蒲公英抽出了花茎,顶上顶着个小小的黄花苞。
“让她把蒲公英的根挖来煮水喝,能催乳。”
可怎么把这话传过去?牢房之间隔着三丈远,喊是喊不过去的,而且狱卒就在旁边盯着。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