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铁窗的栅栏,在潮湿的青砖地上投下几道歪斜的光带。
扁鹊刚用碎瓷片在砖缝里刻完“肺痨忌生冷”
五个字,指腹就被铁锈般的砖屑磨出了血珠。
他将指尖凑到唇边吮了吮,腥甜的味道混着昨夜赵二虎送来的咸菜味,在舌尖漫开时,突然听见隔壁牢房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
是陈老汉的儿子陈小五,那个总爱蹲在角落默默搓草药的年轻人。
此刻他正抱着浑身滚烫的陈老汉,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芦苇。
“爹……爹您醒醒啊……”
少年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陈老汉的头歪在他怀里,嘴唇泛着青灰,鼻翼翕动得越来越微弱——昨夜受了风寒,本就虚弱的身子彻底垮了。
扁鹊拖着铁链挪过去,铁镣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还没靠近,就被陈小五猛地推开:“别碰俺爹!
都是你们这些当官的害的!
要不是你们抓他进来……”
少年的眼睛红得像燃着的炭,拳头攥得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让开。”
扁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绕过少年,蹲在陈老汉身边,指尖刚要触到老人的颈动脉,就被陈小五死死按住手腕:“你想干啥?俺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跟你拼了!”
“再拖下去,神仙也救不了。”
扁鹊盯着少年的眼睛,那里的怒火底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恐惧,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抱着溺水儿子哭嚎的渔夫。
他缓缓掰开少年的手指,指尖终于落在老人颈侧——脉搏细得像游丝,时断时续,皮肤凉得像块冰。
“抬到光里去。”
扁鹊指着铁窗下的光带,“那里暖和。”
陈小五犹豫着,看了看怀里气息奄奄的父亲,又看了看扁鹊布满伤痕却异常沉稳的脸,终究咬着牙,将老人抱到了光带里。
阳光落在陈老汉脸上,能看见他颧骨上的老年斑,像枯树枝上结的痂。
扁鹊解开自己的粗布囚衣,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鞭伤,新伤叠着旧伤,在晨光里泛着狰狞的红。
他将衣服撕成布条,蘸着铁窗漏进来的雨水,一点点擦拭陈老汉的额头、脖颈和腋下。
“这是‘物理降温’,师傅教的法子。”
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解释,“热邪入体,得先把表邪赶出去。”
陈小五在一旁看着,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见扁鹊的布条擦过父亲的胸口时,父亲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带着暗红色的血丝,溅在扁鹊的手背上。
扁鹊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用布条按压老人的胸口,按得极有节奏,一下,又一下,像在给漏风的风箱补气。
“这是‘按跷’,能通经络。”
扁鹊的额角渗出汗珠,滴在陈老汉的衣襟上,“你爹是气郁攻心,加上风寒外感,得让气血动起来。”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铁链的重量压得他肩膀微微抖,后背的伤口被汗水浸得白,却始终没停。
牢里的人都围了过来,连最病重的织工老王都拄着墙站着。
没人说话,只有扁鹊按压的节奏声,和陈老汉微弱的喘息声,在牢房里交织成一绝望又倔强的曲子。
量子的涟漪在这时泛起微光。
海伦的指尖抚过陈老汉的手腕,那些微弱的脉搏在她感知里化作盲文:“脉搏32次分钟,血压6o4ohg,多器官衰竭风险91。”
她的指尖移到扁鹊的手腕,那里的脉搏同样虚浮,“施救者心率12o次分钟,体力流失度出临界点。”
可她只是静静“看”
着,看着扁鹊将耳朵贴在陈老汉胸口,像听诊器那样捕捉着微弱的心跳。
左克·米兰靠在虚拟的牢墙上,军用水壶里的威士忌倒映着这一幕,像面扭曲的镜子。
他想起1942年的斯大林格勒战役,零下四十度的战壕里,一个新兵被冻得没了呼吸,他跪在雪地里做胸外按压,直到手指冻在对方的军大衣上。
那时的按压节奏,竟和此刻扁鹊的动作一模一样——都是在跟死神抢时间,用最原始的力气对抗最残酷的命运。
“先生……俺爹他……”
陈小五的声音带着哭腔。
陈老汉的眼睛半睁着,瞳孔散得很大,像两口枯井。
扁鹊突然停下动作,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片晒干的人参须——那是他入狱前,一个痊愈的病人偷偷塞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