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秋约(3 / 5)

薄纱,慢悠悠地裹住了整个院子。

我们搬来木凳,围着老槐树坐下,石桌上摆开了刚炸好的河虾——金黄酥脆,撒上椒盐,香得人直咽口水;蒸得软糯的南瓜饼还冒着热气,槐叶碎的香混着南瓜的甜,在空气里散开;母亲抱来那个酿了半月的米酒坛,“啪”

地打开泥封,醇厚的酒香瞬间漫了出来,还带着淡淡的槐花蜜甜,引得孩子们都凑过来,踮着脚想闻个够。

城里亲家打开画夹,把“秋送图”

的草稿铺在石桌上,借着堂屋透出来的灯光,画中的景象愈清晰——满树槐叶簌簌飘落,像下了场金黄的雨;三只小木雁并排挂在枝桠上,“明年见”

“雁归”

“夏天好”

的刻痕隐约可见;雁群排着整齐的“人”

字,翅膀舒展着,从淡蓝色的天空掠过;树下的石桌上摆着米酒坛和螃蟹,几个小人儿举着酒杯,仰着脑袋望着雁群的方向,眉眼弯弯的,正是此刻围坐在一起的我们。

“这画还差最后几笔,”

城里亲家握着画笔,指尖轻轻点着画纸,“就等大雁来了,把它们的模样添上去,这草稿就算定了。”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嘎——嘎——”

的雁鸣,清越、悠长,比去年听得更真切,更响亮,像是从云端直直落下来,砸在寂静的暮色里。

小侄子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西北方的天空,声音都带着颤:“大雁!

是大雁来了!”

我们连忙抬着头往天上望,起初只有几个模糊的黑点,渐渐的,黑点越来越近,排成了整齐的“人”

字,翅膀扇动的声音隐约传来,像风吹过绸缎的轻响。

雁群飞得很低,翅膀划过暮色时,甚至能看清羽毛的轮廓,带着一股归乡的暖意,朝着老槐树的方向飞来。

“快!

挂新木雁!”

张叔说着就扛起身旁的梯子,梯子还是去年那个旧木梯,扶手处被磨得光滑亮。

表哥连忙打开竹筐,拿出里面的两个小木雁——这次的木雁比之前的更小巧些,翅膀打磨得圆润光滑,分别刻着“秋归”

和“再约”

四个字,字体隽秀,还特意染了层浅黄的漆,像落了层槐叶的颜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小侄子踮着脚,双手捧着小木雁,小心翼翼地递给爬上梯子的张叔:“张爷爷,挂在最中间!

让它们跟老木雁做伴,这样大雁就能看见它们了!”

张叔笑着接过,把“秋归”

挂在“夏天好”

的左边,“再约”

挂在“明年见”

的右边,五只木雁在枝桠间排开,风一吹,轻轻晃动,像是在跟天上的雁群打招呼。

雁群果然朝着老槐树飞了过来,绕着树盘旋了一圈,“嘎——嘎——”

的鸣声响彻夜空,像是在回应我们的等待,又像是在跟老槐树告别。

然后,它们渐渐调整方向,朝着南方飞去,身影慢慢融入暮色,却把那份沉甸甸的约定,留在了满院的槐香里。

城里亲家握着画笔,借着暮色里的微光,飞快地在“秋送图”

上添了最后几笔——他把新挂的两只小木雁细细画了上去,刻痕里的字用深褐色描得清晰;又在米酒坛旁添了几张小小的画纸,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正是孩子们白天画的“等雁图”

;最后,他在画中孩子们的嘴角添了几笔上扬的弧线,让那些小人儿笑得眉眼弯弯,跟眼前的我们一模一样。

“明年春天,”

城里亲家放下画笔,望着雁群远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期待,“咱们还在这里等,等大雁回来,等槐花开得满树白,把‘秋送图’彻底画完,再添上今年的小木雁和孩子们的画。

到时候,咱们把‘春醒’‘夏荫’‘秋约’‘冬守’四幅画都挂在堂屋墙上,让这老槐树下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热闹,一年比一年暖。”

父亲举起酒杯,对着雁群远去的方向,声音洪亮:“一定来!

明年春天槐花开时,我提前去摘最新鲜的槐花,给你做最地道的槐花饼,再炖一锅土鸡汤,让孩子们画新的‘春归图’。

咱们的约定,岁岁都算数,绝不落空!”

暮色更浓了,老槐树上的五只小木雁在风里轻轻晃动,刻痕里的字——“明年见”

“雁归”

“夏天好”

“秋归”

“再约”

,在堂屋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