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他们寻找的是生命而不是科学信息。几分钟后,小小的飞船迅速地从高原爬升,驶向群山之外的平原。还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
神秘的镜面阵列消失在视线之外时,奥洛斯壮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是想象,还是在他等待的过程中,它们都移动了一个小小的角度,仿佛它们还在补偿地球的自转?他无法确定,而且他认为这件事并不重要,不值得考虑。那只能说明导向机制仍在勉强运作。
十五分钟后,他们发现了城市。一座沿河而建,曾经肆意扩张的巨大都市。那河流已经消失,只在宏伟的建筑之间和现在看起来非常不协调的桥下留下了一道蜿蜒而丑陋的伤疤。
即便从空中俯瞰,也能看出这是一座废城。但是只剩下两个半小时了,没有时间展开进一步的探索。奥洛斯壮做了决定,降落在他所能看到的最大的建筑附近。似乎有理由认为,有些生物会躲在最坚固的建筑物里,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他们在那里都是安全的。
等到最后的大灾难来临,最深的洞穴——地球本身的核心——也将无法提供任何保护。哪怕这个种族已经到达了外行星,他们的毁灭也不过是推迟几个小时而已——狂暴的波阵面穿过太阳系,所需要的无非这点时间。
奥洛斯壮无从得知的是,这座城市被遗弃的时间并不是几天或者几个星期,而是一个多世纪了。当直升机成了通用的通行手段,比许多文明存在时间都要长的城市文化终于走向了灭亡。在几代人之内,人类知道他们可以在几个小时内到达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就回到了他们一直渴望的田野和森林里。新的文明拥有早期时代从未梦想过的机器和资源,但它本质上是属于田园的,不再受制于几个世纪前铺天盖地的钢筋和混凝土街区。这些仍然存在的城市是专门的研究、管理和娱乐中心。其他的一些则因为破坏起来太费事,而被任由腐烂。最伟大的十几座城市和古老的大学城几乎没有改变,而且本来还会延续许多代人。但是那些以蒸汽、钢铁和地面交通为基础的城市,已经随着工业的发展而消失了。
因此,当奥洛斯壮在补给船里等待的时候,他的同事们在数不清的空旷走廊和空无一人的大厅里跑来跑去,拍了无数张照片,却对使用过这些建筑的生物一无所知。那里有图书馆、聚会场所、会议室和数以千计的办公室——全都是空****的,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要不是看到了山顶上的无线电台,探险者们很可能会相信这个世界已经许多个世纪没有生命了。
漫长的等待过程中,奥洛斯壮尝试着想象这个种族消失在了什么地方。也许他们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于是自行了断了;也许他们已经在行星的内部建造了巨大的避难所,甚至此时此刻在他的脚下,就有数以百万计的人蜷缩着等待末日的到来。他开始担心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
最后,等到不得不下令返回的那一刻,他几乎感受到一种解脱。很快他就会知道托卡利的队伍是不是更幸运了。他急于回到母船,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疑虑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想法:万一库拉斯的天文学家犯了一个错误怎么办?等到S9000的墙壁环绕着他时,他才会开始感到安心。等到他们进入了太空,把这颗不祥的太阳遥遥地甩在身后时,他会更加安心。
一等他的同事们进入气闸,奥洛斯壮便立刻驾驶他这部微型机器冲向天空,并把控制权交给S9000。然后他转向他的朋友们。
“那么,你们有些什么发现?”他问。
克拉滕拿出一大卷帆布,摊在地板上。
“他们是这样的。”他平静地说,“两足动物,只有两条胳膊。尽管存在这种障碍,他们发展得似乎还挺不错。眼睛也只有两只,除非后面还有其他眼睛。我们很幸运能找到这个。他们留下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这个了。”
古老的油画冷冷地回看着正在凝视它的三个生物。所谓造化弄人,正因为完全没有价值,它才没有被彻底遗忘。人们离开城市后,没有人费心去搬迁奥尔德曼·约翰·理查兹(1909—1974)的肖像。一个半世纪以来,当远离老城的新文明上升到早期文化未曾企及的新高度时,他一直在积尘。
“我们发现的大体上就是这些。”克拉滕说,“这座城市一定已经荒废多年了。恐怕我们的探险失败了。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生物的话,它们也隐藏得太隐蔽了,我们根本找不到。”
他的指挥官不得不同意。
“这几乎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说,“如果能有几个星期而不是几个小时,我们说不定就能成功了。据我们所知,他们甚至可能在海底建造了避难所。似乎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迅速地看了一下指示器,修正了航向。
“我们五分钟就到。奥尔维隆好像飞得相当快。不知道是不是托卡利发现了什么。”
奥洛斯壮回到S9000的时候,它正悬停在一条海岸线上空几英里处,那片大陆正在灼灼放光。距离危险期限还剩下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