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万年前,岩浆冻结形成了雨海,而如今,舰载武器又把它变成了岩浆和熔岩。在要塞外,炽热的蒸汽正向天空喷射,进袭者的死光朝着毫无保护的岩体发泄着怒火。

一次又一次,鱼雷火箭朝着月球齐射,那效果,足以慢慢从平原上震起一座山来,再砸成碎片落回原处。没有任何导弹或炮弹击中目标,因为该防御体的力场足以影响它们的轨迹,使之产生了极大的偏差,大多都打着转,飞回了太空。

还有为数不少的导弹被防御体射出的光束击中,在距离地面数千米的地方被引爆。爆炸陷入了一片死寂,令人极度不安。惠勒发现,自己一直在为永远也不会到来的震波做准备——这里是月球,不存在什么大气层,也就不会有经由空气传播的震波。

无法判断,究竟哪一方造成的伤害更大。这时候,一次又一次,忽明忽暗的热气掠过炽热的钢铁,屏幕就会跟着亮起来。当这种情况发生在其中一艘巡洋舰上时,它会以肉眼无法跟踪的加速度移动,而要塞的聚焦装置需要几秒钟之后才能再次找到它。

要塞本身必须承受战舰所能给予的一切惩罚性攻击。战斗开始数分钟之后,就无法再直视南方战场了,因为那光线已经过于刺目。岩石熔化后形成的云团一次又一次地腾飞升空,随后,又落回地面,有如闪闪发光的蒸汽。从始至终,一圈圈熔岩从要塞底部漫出,如蜡块一般,熔化在众山之间。

在整个过程中,贾米森和惠勒几乎一言不发。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他们知道,他们正在目睹一场战争,一场会让历代人一提起来就满怀敬畏的战争。即使他们会被要塞防护屏反射出来的散射能量杀死,可是,能看到这么多也是值得的。

他们正看着巡洋舰,现在总算有机会不用蒙着眼睛也能直视它们了,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突然意识到,南边那炫目的光芒增强了一倍。这艘战列舰,直到现在还未曾参与过战斗,而此刻,它已经升至皮科山脉的山顶,正倾尽所有武器,向要塞开火。

从他站立的地方,惠勒可以清楚地看到战舰的导弹发射口——那一个个冒着焰火的小型孔洞,看起来就像是从太阳上凿下来的。山脉的尖顶被那些光束击中。根本没有时间熔化——峰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破破烂烂冒着烟的高原。

惠勒不打算再冒着眼睛受伤的危险裸眼观看了,他的双眼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他跟贾米森解释了一句,冲回牵引车,几分钟后,又带着一套深度滤光镜回来了。

总算松了一口气。巡洋舰的景象看上去不再像人造太阳,他们可以再次望向要塞方向。虽然他只能看到,战舰射出的光束仍在徒劳地激射在射线护盾上,但惠勒似乎觉得,那个半球在战斗中失去了原有的对称性。

起初,他认为可能是其中一台发电机出了故障。随后,他看到一片熔岩湖,至少有一英里宽,这时,他明白了,整个要塞堡垒已经从基地里升了上来。或许,防御者几乎没意识到这个事实。他们的隔热层可以吸收太阳热量,却几乎不会注意到熔融的岩石。

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战斗中所产生的光束,此刻已不再是完全不可见的,因为要塞已经不再是一片真空。在其周围,沸腾的岩石释放出大量气体,而光线通过这些气体后的路径,就像雾夜中地球的探照灯一样,清晰可见。

与此同时,惠勒开始注意到,他周围出现了许多连续不断的小颗粒冰雹。他困惑了一阵子,随后意识到,那是岩石蒸气在被炸飞到空中后,正在凝结。空气结晶看起来太微小了,不会具有多少威胁性,因此,他也没跟贾米森提。

只要那些微尘不是太重,太空服的隔热层就足以处理这一切。

虽然他们已经习惯了月球那永恒的寂静,但当他们看到,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在头顶爆炸,却没发出半点声音,这让两个人都觉得,一切是如此不真实。时不时地,会有猛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如同巨锤撞击地面,那是鱼雷被要塞的防御场牵引,偏离了方向,砸到其他地方所引发的爆炸。然而,大多数时候,即使有六枚火箭弹在空中同时爆炸,整个世界依然一片静默。那情形,就好像是在看电视节目,只是音频坏掉了,听不到声音。

他们永远也不明白,要塞为什么要等这么久,才使用它的主武器。或许是弗莱彻未能更早启动它,或许他是在等待对方的攻击松懈,这样就可以把用于防护屏的能量转一些过去。就在战斗稍有缓和的时候,极化波武器第一次登上了历史舞台。

两位观察者眼见它像一道倒置的闪电般直直向上,冲向空中。整根波束,从头到尾,都清晰可见,不仅是当它穿过尘埃和气体的时候,即使在真空中也依然闪亮。尽管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惠勒还是注意到了这一惊人的现象,这完全违反了光学定律,因此忍不住开始琢磨这背后所隐藏的深意。直到多年以后他才知道,极化波会在传播路径上,以直角方向辐射出些许能量,这样一来,即使在真空中也能看到。

波束穿过冥河号,仿佛它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