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发表于1955年11月的《无限科幻》(Infity Sce Fi)
收录于《天空的另一面》
当时,《观察家报》以“公元2500年”为主题举办了一次短篇小说征文比赛,于是我写了《星》报名参赛,却连亚军都没能拿到。然而,在杂志上发表后,本文于一九五六年获得了雨果奖。后来,它又在一九八五年被改编成了电视剧,用以庆祝圣诞节。尽管我认为这个时机确实挺适合,但也很难把成功归结为季节性因素。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竟会在梵蒂冈开坛讲学。
此地距离梵蒂冈三千光年。曾几何时,我本坚信,信仰不会因空间而发生改变,一如我曾坚信,壮丽的苍穹印证了神创世之荣耀。如今,我亲眼目睹了这创举,却陷入了信仰危机。马克六型电脑的舱壁上方,悬挂着一个十字架。我凝视着那个十字架,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开始怀疑,这是否只是一个空洞的符号。
我还没告诉任何人,但真相无法掩盖。事实摆在那里,任何人都可以看到,记录探测数据的磁带长到数不清有多少千米,还有我们带回地球的数千帧照片。其他科学家可以跟我一样,毫不费劲地解读这些资料,而我绝非那种可以容忍事实被篡改的人,这只会使我耶稣会[1]的旧日声誉蒙羞。
船员们早就非常沮丧了:我倒很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如何接受这个极具讽刺的结局。他们中没几个人有宗教信仰,但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想过把这个发现当成是对付我的终极武器——自打从地球出发以来,他们一直都在跟我斗,这是一场说到底其实很认真的思想战,纯属个人行为,并无恶意。他们认为这一切很可笑,飞船上的首席天体物理学家竟然是耶稣会士。例如,钱德勒博士,他永远都想不通(为什么医学界都是这种顽固的无神论者?)。有时,我会在观景台上碰到他,那里的灯光总是很幽暗,衬托着舷窗外的繁星熠熠生辉。他会从黑暗中走向我,随后站在那里,凝视着椭圆形的舷窗。绚丽的星空围绕着我们,缓缓转动。飞船因为自转,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而我们也不会费心去纠正转速。
“呃,神父,”最终,他会说,“这一切漫无止境,或许冥冥中真有个造物主。但你凭什么相信,他会特别关注我们,还有我们这个微不足道的渺小世界?我真的无法理解。”于是,我们开始辩论,而观景台完美无瑕的透明塑料窗外,无垠的群星和星云,就那样围绕着我们,无声地旋转着。
我想,我的身份这种显而易见的不协调,导致了船员们对我的偏见。我徒劳地向他们指出,我有三篇论文刊载于《天体物理学报》,五篇论文刊于《皇家天文学会月刊》。我想要提醒他们,耶稣会长久以来一直以其科研成就而著称。虽然我们现在人数不多,但从十八世纪以来,我们在天文和地理方面的成就显然与我们的人数不成比例。可是,我这篇关于凤凰星云的报告,竟会结束我会千年的历史吗?不,恐怕其影响将更为深远。
不知道是谁给它取了“凤凰星云”这个名字,在我看来,这名字可糟透了。即使这名字蕴含着什么预言,那也需要数十亿年才能被验证。甚至“星云”这个词也是错误的;星云原指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星际尘云,它们散布于整个银河范围——那里是恒星诞生的地方。而眼前这个,差太远了。以宇宙尺度而言,凤凰星云真的只是个小东西——仅仅是个稀薄的气体外壳,包围着一颗恒星。
或许该说是,某颗恒星的残骸……
光谱检测仪上方,挂着鲁宾斯的版画罗耀拉神父[2],他仿佛是在嘲笑我。神父大人,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做?我们之前所了解的整个宇宙,与面前这些信息相比,都微不足道。我的信仰不够坚定,不足以支撑我面对这样的挑战,您呢?
神父大人,您凝视着远方,但我已经走得太远了,远远超出您在一千年前创建耶稣会时所能想象的那种遥远。我们现处于宇宙探索的最前沿,之前没有任何勘测船曾经距离地球如此遥远。我们奔着凤凰星云而来,如今成功抵达,又背负着最新发现的重担,启程回家。我多么希望能从肩上卸下这个重担,却只能跨越横亘在你我之间的数个世纪和迢迢光年,徒劳地呼唤您。
您手中握着的那本书上,文字清晰可见:“愈显主荣[3]”。这行字依然在那里,但我却再也无法坚定我的信仰。如果您看到了我们的发现,还能如此坚定吗?
当然,我们知道凤凰星云是什么。每年,仅在我们自己的银河系中,就有一百多颗恒星爆炸,在数小时或数天里,光亮骤增至平时的数千倍,随后就陷于一片死亡与沉寂之中。这只是普通的新星爆发——宇宙中常见的灾难。自我在月球天文台工作以来,已经记录了几十次这样的光谱图和光变曲线。
但是,每一千年里,总会有三四次真正的天界奇观,与之相比,即使新星爆发也会显得黯然失色。
当恒星变成超新星时,在一段时间内,它可能会比银河系中其它所有恒星加起来都要耀眼。中国古代的天文学家就曾在公元一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