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欢快地说,‘给卡尔一些工作吧。谁要出题,让卡尔算道算术题看看呢?’

“数学家们听见‘算术题’一词纷纷蹙眉,可将军没发现自己出了洋相。众将官思索了一阵,接着有人大胆地问:‘9的二十次方是多少?’

“其中一名技师(明显发出嗤之以鼻的声音)按了几个键。其中一台打字机发出机关枪般的声音,转眼间答案已经出现,整整二十位数。

(我后来算了一下,如果有人想知道的话,正确答案是:12 157 665 459 056 928 801。不过我们还是回到哈利的故事吧。)

“接下来十五分钟,卡尔不断受到这样无谓小事的轰炸。访客们深感惊艳,不过,就算答案全错,他们也无从得知。

“将军轻咳一声,简单算术已是他的极限,但卡尔才刚开始热身而已。‘接下来,’他说,‘容我把时间交给温克勒上尉。’

“温克勒上尉是个精力充沛的哈佛毕业生,将军对他极不信任;比起士兵,将军怀疑他更像科学家。不过,他是唯一确切了解卡尔职责,且能说明运作原理的军官。将军愠怒地心想,上尉看来实在太像天杀的学校教师,像在对观众讲课。

“他们建构出来考验卡尔的战略问题相当复杂,不过在场除了卡尔,所有人都知道答案。那是场近一百年前的战役,温克勒上尉结束简介时,一位来自波士顿的将军对随扈说,‘我敢打赌某些该死的南方佬已经动了手脚,好让李这次能赢。’尽管如此,众人仍同意这个题目非常适合用来测试卡尔的能耐。

“打孔磁带消失于大容量记忆体单元当中,暂存器亮起各组灯号,频频闪烁,电脑神秘地四面八方运作起来。

“‘这个题目,’温克勒上尉说,‘大概要花五分钟时间评估。’

“这时,仿佛要驳斥上尉似的,其中一台打字机突然开始动作,射出一张纸条。温克勒上尉看来对卡尔出乎意料的迅速感到困惑,读起字条。他的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盯着字条。

“‘说啊!上面写了什么?’将军咆哮道。

“温克勒上尉喉头困难地动了,却发不出声音。将军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把字条从上尉手中抢了过来,然后轮到他动弹不得。此外,他的脸还涨成鲜艳的红。好一阵子,他都像是离了水的热带鱼。最后,一位官阶比在场所有人都高的五星上将几经折腾,抢下那谜样的字条。

“他的反应则完全不同,爆出大笑。

“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在场所有资浅军官仍摸不着头脑,焦急得要命。后来,信息内容终于从将军传至上校,再传至上尉与中尉,直到每个大兵都得知这令人惊奇的故事。

“卡尔在纸条上骂史密斯将军是个自大的蠢蛋,就这样。

“尽管几乎所有人都同意卡尔的看法,军方不可能放过这件事,电脑一定哪里出了错。有什么(或者有人)把卡尔的注意力从葛底斯堡战役[7]移开了。

“史密斯将军好容易才控制住咆哮:‘畏缩博士人在哪里?’

“他已经不见人影。目睹辉煌的一刻后,畏缩博士已悄悄溜走。秋后算账无可避免,但看到那一幕,什么都值了。

“着急的技师们清空电路,重新开始测试。他们给卡尔一系列复杂的乘除问题,类似以‘快狐跨懒狗[8]’测试字体与键盘那样。一切皆功能正常。于是,他们又给卡尔一个简单的战略问题——简单得连初级军官都能在睡梦中解答。

“卡尔的回答是:‘将军,还不快滚。’

“那时,史密斯将军才发现自己面临的问题已超出标准作业流程。几乎可以说,他被机器叛变了。

“技师们花了好几个小时测试,才发现实际问题为何。在卡尔广大的记忆体库当中,藏着一连串由畏缩博士精心搜集的羞辱词语。他可能用打孔磁带或电脉冲记录将所有他想对史密斯将军亲自说出的话输入至卡尔的记忆体库中,这对畏缩博士过于轻而易举。不仅如此,他还安装了一个所谓的审查电路:给予卡尔鉴别的能力。解题前,卡尔会先检视每个输入的问题。若为纯粹数学题,它就乖乖合作,算出答案;若为军事问题,卡尔就会丢出一句秽语。二十分钟后,它还没重复过同一句骂人的话,且过于粗鄙,军方还得把在场的陆军妇女队请出房间。

“一段时间后,比起实际找出电路的问题,可以说技师们对卡尔还能对将军说出多少秽语更感兴趣。卡尔开始时只是单纯羞辱将军,顶多以令人惊讶的语词骂及祖宗八代。现已利落地对将军发出各种详尽指示,轻微者则令人质疑将军的尊严,夸张者则可能严重影响将军身体的完整性。这些信息从打字机出现之后,随即归类为最高机密,但这也只能稍稍抚慰其羞辱的对象。将军心知肚明,这些信息的内容会是冷战中最难保守的秘密,也阴郁地明白,自己是时候该脱下军装,另谋高就了。

“就这样,”普维斯总结道,“问题依旧存在。工程师们还在试着搞懂畏缩博士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