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他自称为启人教授,是日本一所著名大学的生物学家。除了我刚刚提到的小胡子以外,他看上去并不太像日本人。他笔挺的姿势和体面的举止更让我联想起以前认识的一位年老的肯塔基上校。

“他给我倒了一些我不认识不过口味清新的葡萄酒,我们坐下来聊了几个小时。他和大多数科学家一样,很高兴见到对他工作感兴趣的人。虽然我的兴趣是在物理和化学,而不是生物上面,不过我发现启人教授的研究非常有趣。

“我觉得你们应该不会特别了解白蚁,所以我要给你们讲一些最重要的事。它们是社会性昆虫中进化程度最高的物种之一,生活在热带地区,一大群个体形成大蚁群共同生活。它们受不了寒冷的天气,奇怪得很,它们也受不了阳光直射。当它们需要从一个地方迁徙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会建造细小的、有遮蔽的道路。它们似乎具有某种未知的、近乎瞬时的通信方式,虽然白蚁个体看上去无力又蠢笨,但是整个蚁群能够像智慧生物一样。有些作家将白蚁巢比作人类的身体,人体也是由一个个单独的活细胞组成的,这些细胞组成了比基本单元更高等的实体。白蚁这名字似乎意思是‘白色的蚂蚁’,不过这名字一点也不准确,因为它们是跟蚂蚁完全不同的昆虫物种。或者应该说是完全不同的属?我对这种事情概念很模糊……

“原谅我这一段科普,不过我听启人讲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对白蚁本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比如,你们知道吗?它们不仅会种植植物,还会放牛——当然是昆虫里的牛,然后还会挤奶。是的,它们是复杂的小恶魔,不过这都是出于本能。

“但是我最好还是跟你们讲讲教授的事儿。虽然他现在是一个人,在岛上生活了几年,不过他有一些助手会从日本运设备过来,帮他完成工作。他利用白蚁取得的第一个重要成就跟卡尔·冯·弗里希利用蜜蜂所做的研究一样——他研究了它们的语言。白蚁的语言比蜜蜂的交流体系更加复杂,你可能知道,蜜蜂是靠舞蹈进行交流的。我理解连接白蚁巢和实验室的电线网不仅能够让启人教授听到白蚁之间的对话,也能够让他与白蚁进行对话。如果你能够从广义角度理解‘对话’这个词的话,那这就不是什么天方夜谭。人类能够和很多动物对话,会用各种方式,而不是一直用声音。当你向你的狗抛出一根棍子,指望它跑过去叼回来的时候,那就是一种语言——手语。我猜教授已经破解了白蚁明白的那种密码,不过这种方式交流想法的效率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

“只要能挤出时间,我每天都会去找他,到了周末我们已经成了亲密的朋友。你可能会感到意外,我可以瞒着同事去见这位朋友,不过这座岛其实很大,我们每个人都会各自做些小探险。我莫名感觉启人教授是我的私产,并不想让我那些好奇心旺盛的同伴知道他的存在。他们都是些相当粗俗的人,是从牛津或者剑桥这种地方大学毕业的。

“值得高兴的是,我能够给教授提供某种帮助,帮他修修无线电,摆摆电子设备。他为了追踪蚂蚁个体,用了不少放射性元素示踪剂。事实上,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在用盖革计数器追踪一只白蚁。

“我们相遇后的四五天,他的计数器开始发疯了,我们安装好的设备度数开始左右乱跳。启人猜到发生了什么,他从没有确切地问过我在岛上做什么,不过我觉得他知道。我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打开了计数器,让我听放射物发出的吼叫。岛上出现了放射性物质泄漏,剂量不至于出现危险,不过足以让背景辐射提高许多。

“‘我觉得,’他轻柔地说,‘你们这些物理学家又在玩你们的玩具了。这一次是个大玩具。’

“‘恐怕你说得对。’我回答说。直到我们分析了读数之后,才敢确定,不过似乎泰勒[1]和他的团队开始进行氢聚变反应了。‘不久之后,我们就能制造出第一颗表面看上去毫无用处的顶级炸弹了。’

“‘我的家人。’启人教授平静地说,‘当时就在长崎。’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太多可说的,我很高兴他随后补充了一句:‘你有没有好奇过,当人类完蛋之后谁会接管地球呢?’

“‘你的白蚁?’我半开玩笑地说。他看上去好像犹豫了一下。然后他平静地说:‘跟我来,我要给你看些东西。’

“我们走到实验室的一个角落,这里有一些设备藏在防尘布底下,教授掀开防尘布,露出了一个相当奇怪的设备。乍一看,它就像那种用来远程操纵危险的放射性物质的操纵器。它上面有能够通过长杆、杠杆传递机械运动的把手,不过所有东西似乎都是为了服务于旁边几英寸见方的小盒子。‘这是什么?’我问。

“‘显微操纵器。法国人发明的,用来进行生物研究。这些东西数量还不多。’

“‘然后我想起来了。这些设备上使用了合适的减速齿轮,人们可以用它完成精细得难以置信的操作。你的手指移动一英寸,你控制的工具只会移动千分之一英寸。发明这个技术的法国科学家建造了微小的锻铁炉,利用熔融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