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就同样位于非洲中部上方两万两千英里的地方——但彼此之间却隔着九百英里的空旷而充满敌意的空间。

起初我们俩都很忙,以至于分离的痛苦有所减轻。但当太空生活的新奇感消失后,我们的思想交流开始跨越彼此之间的鸿沟。并不仅仅是思想交流,因为我已经和通信人员交上了朋友,我们经常通过站间电视线路聊上一小会儿。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能面对面地看到对方,却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同时在看,这让事情变得更糟了。在空间站里没有多少隐私……

有时我会把我们的一台望远镜对准天文台那颗遥远而明亮的星星。在晶莹剔透的太空中,我可以利用巨大的放大倍率,看到我们邻居设备的每一个细节——太阳望远镜、住着工作人员的加压的球状生活区、从地球上爬上来的游览渡运火箭上的细铅笔。很多时候,会有穿着太空服的人影在迷宫般的仪器中移动,我会眯起眼睛,无望地尝试辨认。当你们之间只有几英尺的距离时,要认出任何一个穿着太空服的人已经够难的了——但这并没有让我停止尝试。

我们已经认命地用尽一切耐心等待,直到我们的地球假期在六个月后到来,这时我们意外地来了好运。我们的值班时间还不到一半,运输部的主管突然宣布,他要带着蝴蝶网到外面去捕捉流星[1]。他倒没有什么暴力行为,但不得不被匆匆地遣回地球。我临时接替了他的工作,现在——至少在理论上——有了空间的自由。

在我引以为豪的指挥下,有十辆低功率的小火箭摩托车,还有四辆较大的站间穿梭船,用来将物资和人员从一个轨道运到另一个轨道。我不可能借到其中的一辆,但经过几个星期的精心组织,我就将自己被告知成为运输主管两微秒后立马想出来的计划实施了。

我是如何在值班表、值班日志和燃料登记簿上做文章,如何说服同事为我打掩护,这些就不赘述了。重要的是,大约每周一次,我会钻进太空服,把自己绑在马克三型摩托车像蜘蛛一样的框架上,以最小的动力飘离空间站。离开空间站一段距离后,我就会开足油门,小小的火箭发动机就会带着我穿过九百英里的距离来到天文台。

这次旅行大约需要三十分钟,对驾驶的要求非常简单。我可以看到目的地和出发点,但是我得承认,我常常在旅程过半时感到——嗯,有点孤独。在近五百英里的范围内,没有其他固体物质——而地球看上去非常遥远。在这样的时刻,把宇航服里的无线电调到一般服务频段,收听所有舰船和站点之间的回话非常有帮助。

在飞行中段,我必须把摩托车转过来,然后开始刹车,十分钟后,天文台就会很近,足够让人用肉眼看到它的细节。很快我就会飘到一个小的塑料压力泡上,那个地方马上要建成光谱实验室——而朱莉会在那里气闸的另一边等着我……

当然,我们的讨论并不会局限在天体物理学的最新成果,或卫星建造时间表的进展方面。事实上,这些跟我们实际的交流内容往往不沾边,而回家的路程似乎总是以惊人的速度飞逝。

在一次返航途中,雷达开始在我的小控制面板上闪光。在极远的距离上有个大东西,正朝我飞速而来。我告诉自己,是一颗流星——甚至可能是一颗小行星。任何发出这种信号的东西都应该是肉眼可见的。我读出了方位,并在指示的方向上搜索星图。我脑海中甚至从未出现过撞击的念头;太空是如此难以想象地广阔,我比地球上一个穿越繁忙的街道的人要安全数千倍。

<!--PAGE 10--> 它就在那里——猎户座附近一颗明亮的、越来越大的星星。它的亮度已经超过了参宿七,几秒钟后,它不仅仅是一颗星星,而且已经开始显现出一个可见的圆盘。现在它正以我能转过头来的速度移动着,长成了一个小小的变形的月亮,然后又以同样无声无息、不可阻挡的速度逐渐变小。

我想,我大概有半秒钟的时间能清楚地看到它,而这半秒钟的时间困扰着我的一生。当我想再看看雷达的时候,那个——天体——已经消失了,所以我无法估量它离我有多近,因而也无法估量它到底有多大。它可能是一百英尺外的一个小物体——也可能是十英里外的一个很大的物体。空间中没有透视感,除非你知道你在看什么,否则你无法判断它的距离。

当然,它可能是一个非常大的、形状奇特的流星;我永远不能确定,我那双努力捕捉如此迅速移动的物体的细节的眼睛是不是被骗了。我可能在想象中看到了那个破碎的、皱巴巴的船头,还有那一簇簇像看不见的骷髅头眼窝一样的漆黑港口。只有一件事我是肯定的,即使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如果那是一艘船,它并非我们的船。它的形状很陌生,而且非常非常古老。

我在两个空间站中间挣扎着思考的时候,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现可能就从我手中溜走了。但我没有测量速度和方向;无论我瞥见的是什么,现在都在太阳系的废墟中消失了,无法追回。

我应该怎么做呢?没有人会相信我,因为我没有证据。如果我做了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