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小时它就会抵达这里。自动相机正在记录雷达扫描生成的每一张完整图像,把它们保存下来作为证据,好让我们争论几年。领先于气团的磁场干扰已经抵达我们这里了,的确,天文台里几乎没有什么工具设备不会以某种方式对这个汹涌而来的幽灵做出反应。
我切换到短程雷达,气团的图像急剧扩大,显示屏上只能容纳它中央的部分。与此同时,我开始改变频率,在频谱上选择不同的频率,从而区分显示出不同的层次。雷达波的波长越短,就能够探测到离子气体越深处的情况,我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获得气团内部类似于X射线照片的图像。
我逐渐剥离掉它拖着旋臂的稀薄的外侧结构,慢慢靠近浓密的核心,它就在我眼前一点点发生变化。当然,“浓密”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从地球的标准来看,它密度最大的区域仍然非常近似真空。我几乎快要调到频谱的极限了,再也不能降低波长了,这时候我注意到显示屏中央不远处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小而紧密的回声。
这个回声呈椭圆形,比我们在气团中汹涌的气流中飘**的小结边缘更加清晰。即便第一眼看过去,我也知道这东西非常奇怪,和以往记录中的所有太阳现象都不一样。我观察了十几个雷达射束的扫描片,然后把我的助手从射电频谱仪旁边叫来,气团朝我们飘来时,他正在设备旁边分析旋转气体的速度。
“快看,唐,”我问他,“你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吗?”
“没有。”他仔细打量过后回答我,“是什么力量让它保持这么紧密的?过去两分钟它的形状一变不变。”
“这就是让我感到困惑的地方。不管它是什么,周围的干扰那么强,到现在都应该解体了。但是它似乎能一直这么稳定。”
“你说它有多大呢?”
我打开测量网格快速看了一眼读数。
“差不多长五百英里,宽二百五十英里。”
“这是你能拍到的最大图片吗?”
“恐怕是的。我们得等它更靠近一些才能看明白它是怎么运转的。”
唐发出一声紧张的笑声。
“这太疯狂了,”他说,“不过你知道吗?我感觉自己仿佛在用显微镜看阿米巴虫。”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感到一种只能形容为知识眩晕的感觉,我也产生了一模一样的想法。
我们把气团其他部分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幸运的是,自动相机仍然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没有遗漏掉任何重要的观测。从这时开始,我们的眼睛就只盯着屏幕上那团边缘清晰的气体,它朝着我们迅速飞来,每一分钟看上去都更大。当它离我们的距离跟地月距离差不多时,我们开始能初步看到其内部结构,里面呈现出一种古怪的斑驳样貌,雷达每隔两张扫描图上的图像都不太一样。
这时候,半个天文台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来到了我们的雷达室,但是逐渐接近的谜团在显示屏上快速变大时,房间里面鸦雀无声。它直冲冲朝我们而来,几分钟之后,就会撞击水星昼半球中间的某个位置,然后一切就结束了,无论它是什么都不重要。从我们第一次看到细节画面到显示屏又黑了下来,中间不超过五分钟,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那五分钟将一辈子萦绕在我们心间。
我们盯着那个似乎是透明的椭圆形,它的内部有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线构成的网络。这些线交叉的地方是能够发出脉冲光的微小节点,但是我们永远都无法确信它们的存在,因为雷达需要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能在显示屏上呈现出完整的画面,而两次扫描之间这个物体能移动几千英里。但是毫无疑问,网络本身的的确确是存在的,相机拍下的画面能够打消任何对此的质疑。
我们都深深地认为,自己看到的应该是一个实物,所以我花了一点工夫离开雷达显示屏,匆匆忙忙地用光学望远镜朝天上看。当然,我什么都看不到,在太阳坑坑洼洼的圆盘的映衬下,我看不到任何物体的轮廓。这种情况下肉眼视觉完全帮不上忙,只有雷达的点感应能够派上用场。从太阳向我们飞来的这个物体如空气一样透明,但是却稀薄得多。
最后时刻渐渐流逝的过程中,我敢说所有人都已经得出了相同结论,而且都在等着别人先说出口。我们看到的东西几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但是证据又真实地摆在眼前。我们看到的是生命,是生命不可能存在之地的生命……
喷发让那个东西冲出了它位于太阳炽热的大气深处的正常生活环境。它经历了这段太空旅行还能存活实属奇迹,不过那时候也已经奄奄一息了,控制着它巨大、透明身体的力量已经无法包裹住它仅有的物质——离子气体。
到今天,我已经反复浏览那些照片有一百次了,这个想法对我来说也不再奇怪。生命不就是有组织的能量吗?无论是地球上的化学物质形式,还是我们遇到的这种纯粹电形式。能量的形式重要吗?只有规律才最重要,物质本身并无意义。但当时我并不这样认为,看着太阳上的这种生物度过生命中的最后时光时,我只能感觉到巨大的、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