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机骸,接着设法进入机身,卸下一箱箱螺丝攻与螺丝板。有防水包装的保护,货物完好无缺。因此,他经营了好一阵子进口买卖,生意兴隆,直到警察上门来盘查,才不情愿地透露自己的货源。澳大利亚警察蛮有“说服力”的。

那时乔已花了数周千辛万苦地从水里搬出工具,向澳大利亚本土的车库与工厂挨家挨户兜售,赚了不过几百英镑;而他还来不及拆的大型木箱中,装的却是美军太平洋部队整周的薪饷——多数是二十美元面额的金币!

可真倒霉,蒂伯心想,再次沉入水中。无论如何,底下的飞机残骸(或任何东西)的仪器可能还有点价值,或许还能拿到赏金。再说,他欠自己这么一回;蒂伯这次打算看个清楚,到底是什么让他吓得半死。

十分钟后,他便知道残骸绝非飞机。形状不对,而且尺寸太小了,只有二十英尺长,宽度更只有一半。物体一端粗、一端细,活板门与小型舱口遍布机身,各种未知的仪器就从这些开口向外窥视世界。尽管物体的一端看来像被高温熔化过,整体仍完好无损;另一端则冒出杂七杂八的天线,撞击水面时断的断、折的折,即使现在,看来仍与巨大虫肢极为类似。

蒂伯并不愚蠢,马上猜到这是什么。还有另一个问题,他稍微花了些脑筋也迎刃而解。活板门表面的模板字是西里尔字母,虽然许多被高热烧黑了,部分仍可读。蒂伯懂的俄文够多,足以认出那些跟电气设备、加压系统相关的字眼。

“哼,他们丢了一颗斯普特尼克卫星。”他满足地想。蒂伯可以想象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卫星下坠的速度太快,位置偏了。物体一端仍系着浮囊的遗骸;撞击水面时,浮囊全撞破了,卫星便如大石沉入海底。阿拉弗拉号船员该向乔伊道歉,原来他真的不是醉言醉语。乔依所看见的划过繁星的火球想必是发射载具,与有效载荷分离后,径行坠入地球大气层。

蒂伯在海床逗留了好一段时间。他弯膝蹲踞,看着这个受困于异世界的太空物体。他的心思充满各种半成形的计划,没有一个清晰的轮廓。他不再在意打捞的赏金了,更重要的是如何报仇。这可是苏联科技最引以为傲的心血结晶,而全世界只有来自布达佩斯的绍博·蒂伯一人知道这个秘密。

总有能善用这点的方法……能伤害这个国家、破坏他们的计划。蒂伯的恨意越来越深,情绪高涨。醒着的时候,他鲜少体会到这股恨,更几乎未曾分析过恨意的根源。身处只有海与空的孤立世界,被蒸腾的红树林沼泽与绚丽珊瑚海岸包围,没有任何东西会让蒂伯忆起往事。然而,他仍无所遁逃;有时心里沉睡的恶魔会猛然苏醒,狂怒和恶意涌上,使他只想恣意毁灭一切。目前为止,他都还算幸运,还未夺人性命。但总有一天……

布兰科紧张地扯了一下安全索,打断蒂伯的复仇大梦。他向控制员打出安心的信号,更仔细地检查卫星舱体。它多重?拖得起来吗?在他决定怎么做之前,有许多事必须弄清楚。

他用身体抵住金属浪板,小心地推。舱体在海**摇晃,没有卡死;就算用阿拉弗拉号简陋的设备,应该也提得起来。它可能比看起来更轻。

蒂伯将头盔贴紧舱壳平面的部分,本预期会听到机械声,例如电动马达运转的声响,结果却是全然寂静。他用刀柄敲击金属壳,试着估量厚度,并找出可能的弱点。第三次敲击时,他得到了结果——但与他的预期完全不同。

舱体发出一阵激烈、绝望的敲击声,响应蒂伯的试探。

直至此刻,蒂伯从未想象舱体中竟可能有人;空间看起来太小了。然后,他发现自己是以传统飞机的思维去设想;若加压舱房只需塞进一个太空人,且只待几个小时,空间应绰绰有余。

如同万花筒能瞬间改变花样,蒂伯心中那些半成形的复仇计划瞬间解体,化为新的计谋。头盔厚重的玻璃之下,他正舔唇思考;若尼克瞧见他现在的样子,肯定又要怀疑第二潜水员精神是否还正常。蒂伯原先意图对“国家”或“机器”那些抽象名词施以报复,超然而不带个人色彩,但那些计划已烟消云散;从现在起,这是一对一的复仇。

“花了还真久!”尼克说,“找到什么了没?”

“是俄国人的,”蒂伯说,“斯普特尼克之类的玩意儿。如果用绳子固定,应该能从海床提起来。但是它太重了,恐怕没办法拉上船。”

尼克心事重重地嚼着怎么也抽不完的雪茄。采珠船主的顾虑是:若在这里打捞,其他人就会知道阿拉弗拉号在哪儿采珠。要是消息传回星期四岛,尼克的秘密宝地肯定马上被扫空。蒂伯完全没想到这点。

他们要么得完全保密,要么得凭一己之力把那玩意拉起来,不让他人知道在哪里找到的。无论何者都很费工夫,感觉不划算。尼克与多数澳大利亚人一样,对公权力有着根深蒂固的怀疑,断定他的苦劳不会得到回报,顶多收到一纸感谢函。

“其他人不愿意下水,”尼克说,“他们觉得那玩意儿是炸弹,不想惹麻烦。”

“叫他们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