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说道,“我想让你看一下这个。应该挺有意思的。”
默顿拉着自己到了潜望镜跟前,并把放大倍数调到了最高。在视野里,星空的背景下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物体,那就是列别捷夫号亮闪闪的马耳他十字,很小,但是很清晰。就在他看的时候,十字的四条边缓慢地脱离了中央帆,逐渐飘散开来,并带着所有的张力梁和索具进入了太空。
马科夫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质量,因为他已到达逃逸速度,不再需要为了获得速度而绕着地球转圈。从现在开始,列别捷夫将变得几乎无法操控——但无所谓了,它已经完成了所有需要技巧的部分。就跟从前的船员故意扔掉自己的舵和沉重的龙骨一样,它知道剩下的航程将是在平静的海面上顺风直线航行。
“祝贺你,迪米特里,”默顿在电台上回答道,“把戏不错。但还不够好,你追不上我的。”
“我还没结束呢,”俄国人回答道,“我的国家有一个古老的冬日传说,讲的是有个雪橇被狼追的故事。为了救自己,赶雪橇的人必须把乘客一个接一个地丢下雪橇。你懂这里面的类比吗?”
默顿当然懂。在最后的直线赛程上,迪米特里不再需要他的副驾驶了。列别捷夫号为了获胜真是豁出去了。
<!--PAGE 11--> “亚历克西斯会不高兴的,”默顿回答道,“而且,这也违反规则。”
“亚历克西斯确实不高兴,但我是船长。他只需要等上十分钟,会长会救起他的。规则也没规定过船员人数——你应该知道啊。”
默顿没有回答。他正忙于计算,用上了他所知的列别捷夫的设计参数。等他算完时,他知道比赛的结果仍然未知。等他在预计的时间越过月球时,列别捷夫可能也刚好能赶上他。
然而,比赛的结果已经被确定了,而且是在九千两百万英里之外做出的。
在水星轨道背面的三号太阳观测台,自动仪器记录了耀斑的整个过程。一亿平方英里的太阳表面爆发出了蓝白色的怒火,与它相比,那个圆盘上的其他地方都褪色成了土黄色。在那个沸腾的地狱之中,大耀斑喷发出的带电等离子气体正在扭曲盘旋,如同一个活的生物在它自己创造的磁场里起舞。而飞在它前面、以光速前进的则是紫外线和X射线,相当于警告信号。它们将于八分钟内抵达地球,相对来说没什么危害。跟在它们后面、以每小时四百万英里悠然飞来的带电粒子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只要再过一天多,致命的辐射云就能淹没戴安娜、列别捷夫和陪伴着它们的小小船队。
会长将自己的决定推到了最后一刻。即便侦测到等离子流已经越过了金星的轨道,它仍然有机会错过地球。但当它离这里只剩四个小时的路程并已经被月球上的雷达网络追踪到了时,他知道没有希望了。在接下来的五到六年中,不会再有太阳风帆竞赛了——直到太阳再次平静下来。
整个太阳系里都响起了叹息声。戴安娜和列别捷夫已经相互咬着走完了地球到月球之间一半的路程——现在没人能知道到底哪艘风帆更出色。爱好者们将花上好几年的时间争论结果,历史则会简单地写下:“由于太阳风暴,比赛被取消。”
当约翰·默顿收到命令时,他感觉到了一种长大后从未有过的苦涩。他十岁生日时的记忆在这么多年后又冒了出来,锐利且清晰。父母跟他保证,肯定会送他一个著名飞船晨星号的等比例模型,他花了好几个星期计划了该如何组装它,要把它挂在卧室里的什么地方。可随后,到了最后一刻,父亲打破了他的希望。“对不起,约翰——它太贵了。要不明年……”
半个世纪过去了,在度过了成功的一生后,他又成了个心碎的男孩。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要违反会长的命令。要是他继续航行,不顾警告呢?即便比赛取消了,他仍然可以越过月球,创造纪录,成为好几代人口中的英雄。
但这么做比愚蠢还要糟糕,这么做等于自杀——而且是非常痛苦的死法。他看到过死于辐射的人,他们飞船上的磁场护盾在太空中失灵了。不行——这么做不值得……
<!--PAGE 12--> 他同样也为迪米特里·马科夫感到惋惜。他们两个都有资格取胜,但现在谁也赢不了了。在太阳发脾气的时候,没人能跟它怄气,即使你能乘着它的光航行到宇宙边际。
会长的小艇就在后方五十英里,和列别捷夫并排航行,准备接走它的船长。银色的风帆飞走了,迪米特里砍断了拉索——他能体会他心里面的感受。小小的座舱会被带回到地球,应该还能再次利用,但风帆只能扬起一次。
他可以现在就按下抛帆按钮,节省救援者几分钟的时间。但他做不到。他想在船上待到最后一刻,这艘小船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梦想和生命。巨大的风帆正以合适的角度迎着太阳,产生着最大的推力。它已将他推离了地球,而且戴安娜号还在加速。
随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决心,而且没有丝毫的迟疑,他知道了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