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怎么回事——迷惑也变成了恐惧。在风暴期间,舱门肯定被砸上了。它至少有四分之一吨重。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掉头的。我只记得我在沿着通道缓慢地往回游,并不断地告诫自己:别急,动作慢的话你的空气能支持更久。我现在能看得很清楚了,因为眼睛已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黑暗。那里有很多我从未注意到的细节,像是红色的金鳞鱼躲藏在阴影里,绿色的蕨类和藻类植物在舷窗旁的光斑里生长,甚至还有一只状态显然完好的胶靴,就躺在它被脱下的地方。在短暂的瞬间,我注意到在侧边的走廊里有一条石斑鱼用圆鼓鼓的眼睛瞪着我,厚厚的嘴唇半咧着,仿佛被我的入侵吓到了。

我的胸口越来越紧,再也憋不住气了。然而,舷梯却仿佛离我仍有无限的距离。我从嘴里冒出了些气泡。这让我暂时好受了一些,但等我呼完了气,胸腔里的疼痛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了。

现在,用那种平稳的、不慌不忙的打腿方式来保存体力已没有意义了。我一口吸尽了面罩里残留的几个立方英寸的空气——感觉到在我这么做的时候它都贴紧了我的鼻子——并把它送入了饥饿的肺部。与此同时,我改变了速度,用尽最后一个原子的力气使劲向前游去……

接下来,我只记得自己在阳光下,抱着桅杆的残根大口地喘着气和咳嗽。我身边的海水被血染红了,我搞不懂为什么。然后,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右小腿肚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我肯定是撞到了什么尖锐的障碍物,但我一直都没注意到,而且甚至到了现在也感觉不到疼。

我的裸潜生涯就此结束。十年之后,我开始了宇航员训练,并进入了水下零重力模拟器。但这不一样,因为我用了潜水用具。不过,我还是发生了一些不好的状况,还担心心理学家会注意到,我也一直关注着气量,绝不会让它接近到零。有了几乎淹死的经历,我可没打算再试一次……

我很清楚在火星所谓的大气层里那接近真空的严寒中呼吸会有什么感觉。还是不了,谢谢。

那毒药又有什么问题呢?我觉得是没有。他们跟我们说,我们手头的东西只需十五秒就能起作用。但我所有的本能都表示反对,即便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

斯科特带上毒药了吗?我不觉得。即便他带了,我也确信他从未使用过它。

这个话题就说到这儿吧。我希望它能有点用,但不敢确定。

电台刚刚打印出一段来自地球的消息,提醒我再过两个小时凌日就要开始了。就好像我会忘了似的——已经有四个人死了,就为了让我成为第一个能看到它的人。在接下来的一百年时间里,我也是唯一的一个了。太阳、地球和火星不会经常像这样整齐地排列。上一次是在一九〇五年,在当时可怜的老洛厄尔还在写着那些漂亮的胡话,有关运河系统和建造了它的已逝去的文明。可惜都是妄想。

我最好检查一下天文望远镜和计时器。

今天太阳很平静——话说回来,正处于周期中点的它应当平静。只有几个黑子,它们周围有一些微小的扰动。太阳系里的天气还会平静很多个月。在回家路上的同伴们用不着担心这个问题了。

我觉得那是最糟糕的一刻了,看着奥林匹斯号从火卫一上升空飞往地球。尽管早在几个星期之前我们就知道了最终结果,那一刻还是标志着大门彻底关上了。

当时是夜晚,我们能完美地看到一切。几个小时之前,火卫一从西边的天空中现出了身,正快速地飞往东方,如同倒着走的疯子。它从一弯小小的新月长成了半个满月,在抵达轨道最顶点之前它就会消失,被火星遮挡,掉进它的阴影里。

我们倾听着倒数,当然也在忙着自己正常的工作。最终接受这一事实并不容易,我们有十五个人来了火星,回去的却只有十个。即使到了那时,我猜地球上仍有大量的人想不通。他们肯定无法相信奥林匹斯竟然不能往下飞个短短的四千英里把我们接上。太空署被各种疯狂的救援计划给淹没了。老天作证,我们自己也想到了很多方法。但当三号着陆平台下的永久冻土垮塌、飞马号倾覆了之后,结局就此注定了。不过,当推进剂箱破裂之后,它竟然没有爆炸,仍然像是个奇迹……

我又扯远了。再说回火卫一和倒数。

在我们分离并降落到火星之后,奥林匹斯号也着陆在了一块皲裂的高原上。通过天文望远镜的监视器,我们还能清晰地看到那个地方。尽管那里的伙伴没能登上火星,至少他们也有一小片世界用来探索。即便对火卫一这么小的卫星而言,他们每人也能分到三十平方英里。大片的领地用来搜寻奇特的金属和太空中的碎片——或是刻上名字,好让未来知道你是所有人中第一个踏上这块土地的人。

在灰暗的岩石背景下,明亮且短粗的圆柱体飞船清晰可见。时不时地,某些平滑的表面会被迅速移动的阳光照射到,如同镜子般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但在起飞之前的五分钟,画面突然变成了粉红色,随即又成了深红色——最后随着火卫一进入火星的影子后就完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