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说着,没有理会背后那些酒客投过来的戏谑目光,径直就要向外走去,路过酒肆的旗幡时,随手抛下一吊铜钱,很是洒脱道:
“这钱,某想必是用不着了,你等留着买酒去吧!”
酒肆的小二欢喜的接过铜钱,正要细细掰着数,却被身后的掌柜给拍了一巴掌,掌柜随后一把抢过铜钱,嘴里喝叱一声:
“混账东西,给我!”
酒肆掌柜没有往日的迎客假笑,面色严肃的来到汉子跟前,双手将铜钱交还给呆住的汉子手中:
“壮士有意参军杀敌,乃是大义。既然如此,这酒钱,还请收回去吧.....”
酒肆掌柜姓谢,年纪不大,可在阳性当地很有名望。
这都是因为当年流民初到阳信,正是困苦之时,还是少年的谢放带着流民将豪强的私仓挖掘开来,救活了不少人。
公孙度控制渤海郡后,本意是要提拔他做官的,可谢放以服丧为由拒绝了,随后便在城外当起了酒肆掌柜。
掌柜说完,对着身后那些看热闹的酒客一个挥手:“今日酒水由某出了,诸位尽可畅饮!”
嘭!
旁边几个沉默饮酒的汉子忽地拍案而起,朝着那个出门的汉子招呼道:
“哈哈,战场而已,我等去过不止一回。
今次为那公孙使君的恩惠,为咱们手里的田亩而去,畅快至极,走!大家同去!同去!掌柜的,这酒,待我等班师再吃吧!”
“是极,这些日子天天埋首黄土,身子骨都酥了,正想要活动一番。大家同去!”
在门口壮汉,以及出声要为大家买酒的掌柜的惊愕目光中,整座酒肆竟然站出来了大半汉子,他们各个身上都带着些伤痕,往日里习惯低垂的目光里多少带着凶狠,今日看来,却是分外可靠。
吱呀!
嘭!
座椅挪动的声响不断响起,汉子们呼喝的声音自酒肆传到外间,引来更多人的附和。
没一会儿,刚才还喧闹异常的酒肆,竟然变得稀稀拉拉起来。
谢放的手里捏着抹布,看着店铺里的狼藉,想起刚才那些汉子讨论战场时的淡然,不由摇头失笑。
“还真是,不安分啊!”
或许因为前些年的兵乱,使得阳信的居民大多为定居流民,作为幸存的流民,这些人的成分本就是以青壮年为主。
他们有过流民、军旅经历,身无长物,孑然一身,本应是阳信本地的不稳定因素的他们,却在当地驻军的威压下老老实实。
谢放没想到今日那汉子的一嘴参军,竟然会引起那么多人的响应,手掌被桌子上的酒水浸湿,黏湿的触感,忽地让他回忆起了旧事。
大青石后,为掩护儿子而被官军箭矢钉在地上的父亲弥留之际,满是血渍的手掌握在少年手中,血泡不停的从嘴里冒出:
“走,快走!活着,一定要活着!”
谢放看看白皙的手掌,上边明明没有污渍,可他却时常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点燃一柱线香,寥寥白烟里,谢放将之轻轻插入父亲牌位前的香炉中,躬身揖拜后小声念道:
“爹啊,又要打仗了.....只是这次,孩儿不想跑了。”
下午,位于码头的阳信官署门口,挤满了响应征召的青壮。
比之别的地方参军汉子表现出来的忐忑不安,这里的青壮面对记录的文书官,对自己的经历可谓是侃侃而谈:
“到我了!廖三,祖籍青州,北海人士,打过几仗,会刀盾,也会使长矛,唔,也会一点骑术。
你问军令旗鼓?没听说过,还有这玩意?”
“当过黄巾,也做过官军,会骑射,会马上技击。看得懂一点旗语...也会侦察....”
“当过流民....手里有五条人命...我不怕死!”
“我也杀过人.....那啥白马义从我也干过!”
面对着这帮五大三粗,几乎人人都有着军旅经验的青壮,民兵紧张的维持着秩序,手里的长矛都小心的提了几分,生怕引起一场暴乱出来。
“姓名!籍贯!有何擅长?”
矮桌后的文书官头也不抬的提问,却没有听到那些粗豪的自我吹嘘,有些意外的抬头,立时看清了眼前之人。
“谢掌柜?怎么,你也要参军?”
“嗯,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