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安全的,等年假了,我就去供销社看你,还想尝尝你说的芝麻糖。”
信纸的最后,还是那朵小小的芦苇花,旁边画了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我把信贴在胸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账本上,晕开了一个个墨点。我想起上个月她寄来的照片,她站在邮电所的门口,身后是满山的红叶,手里抱着一个刚收到的包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我那时候还在信里跟她开玩笑,说等她来供销社,我给她装一兜子芝麻糖,让她吃够。可现在,我一想到她在黑夜里抱着电报发抖的样子,想到她摔在地上时的疼,想到那两道绿幽幽的狼眼,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疼得喘不过气。
那天晚上,我在供销社的值班室里坐了一夜。桌上的煤油灯换了两次灯芯,我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总觉得有太多话想说,又怕说多了让她担心。最后,信里只剩下两句话说得最郑重:“以后不管多急的信,天黑了都不能走山路,安全第一;每天要记得吃早饭,把我的那份也一起吃了,身体健康比啥都重要。”
我还在信封里夹了一张供销社新到的芝麻糖包装纸,上面印着囍字,是准备过年卖的。我想着,等她看到这张纸,就会知道我在盼着她来,盼着跟她一起吃芝麻糖。
日子在盼信和回信里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假。腊月二十三那天,我收到了小芦的信,她说她腊月二十五就能放假,还问我正月初六有没有空,她想跟我一起去镇上的集市买年货。我拿着信跑到供销社的后院,对着光秃秃的柿子树傻笑,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连值班的老李都笑话我,说我像是要娶媳妇了。
其实,我真的想娶她。我早就跟母亲说了小芦的事,母亲听我说她每天走四十多里山路送信,还遇到过野狼,眼圈都红了,说“这丫头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父亲没说话,只是从箱子里翻出了一块他年轻时攒下的上海牌手表,说“要是确定了,就把这个给她,让她看时间,别总在山里摸黑走”。
正月初六那天,天刚亮我就去了供销社。我特意跟主任请了半天假,买了两斤芝麻糖、一斤花生酥,还挑了一块红色的灯芯绒布料——小芦说过,她一直想要一件灯芯绒的上衣。我把东西都装在一个新的帆布包里,骑着自行车往邮电所赶,路上的雪还没化,车轮碾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唱着歌。
邮电所的院子里积着雪,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小芦听到自行车的声音,从屋里跑了出来,穿着我上次寄给她的那件蓝色毛衣,辫子上换了一根粉色的头绳。她看到我,眼睛一下子亮了,跑过来帮我拿帆布包,手指碰到我的手时,还带着点凉,我赶紧把她的手攥在手里,放在嘴边哈气:“怎么不戴手套?冻坏了怎么办?”
她笑着说:“看到你来了,忘了戴了。”
那天我们在邮电所的小屋里待了一下午。她给我泡了一杯热茶,又拿出她攒的报纸,指着上面的文章给我看,说这些都是她觉得写得好的,特意留着给我。我把那块灯芯绒布料拿出来,她展开看了看,红着脸说:“真好看,就是太贵重了。”我把父亲给的手表递给她,帮她戴在手腕上:“以后看时间方便,别再摸黑走山路了。”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摸着表盘,眼泪滴在手表上,亮晶晶的。
临走时,她送我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我说:“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织得不好,你别嫌弃。”我打开布包,是一条灰色的围巾,针脚有些歪歪扭扭,却看得出来织得很用心。我当场就围在脖子上,笑着说:“好看,比供销社卖的还好看。”她看着我,笑得像正月的太阳,暖得我心里发甜。
正月底的时候,母亲托了村里的王媒人去邮电所跟小芦的父母谈结婚的日子。王媒人回来跟我说,小芦的父母都是老实人,说只要我们俩愿意,日子随便定。我跟小芦商量,说想定在正月二十六,因为那天是我母亲算的好日子,也是我们认识半年的日子。小芦点点头,红着脸说:“都听你的。”
那几天,我每天都像踩在云朵上,走路都带着风。我跟小芦一起去镇上的百货商店买结婚用品:她挑了一块粉色的床单,说要铺在新房里;我挑了一对红色的暖水瓶,上面印着“囍”字;我们还一起去照相馆拍了结婚证上的照片,她坐在我旁边,笑得特别甜,我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摄影师还笑话我们是“最害羞的新人”。
办结婚证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们拿着结婚证从民政局出来,小芦把结婚证抱在怀里,像抱着宝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