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丝笑意,“朕等你很久了。”
夜无尘摘下面纱,面容苍老却不失锐利,双目如鹰隼般扫过殿内陈设。“陛下气色尚可,朝政也算清明。”他淡淡道,“但西北军粮调度仍有纰漏,户部尚书王敬之暗中克扣三成,打着‘修堤’名义虚报账目。”
赵承琰冷笑:“他又来了?此人三番两次欺朕年少,以为朕不知民间疾苦。”
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批下“查!革职,抄家,流放三千里”八字,力透纸背。
夜无尘看着他,低声道:“您越来越像她了。”
赵承琰笔尖一顿,缓缓放下笔:“你说苏绾?”
“是。”夜无尘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在案上。铜钱正面刻着“永昌”二字,背面却有一道极细的裂痕??那是苏家祖传的信物,只有在重大变故时才会启用。
“她在漠北遇险。”夜无尘声音低沉,“三日前,一群masked刺客夜袭医馆,目标明确,直取她性命。若非黑鸦营暗中布防,她已不在人世。”
赵承琰猛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发出巨响。
“谁敢动她!”他怒吼,眼中血丝密布,“朕不是下令封锁边境、清剿余党吗?怎还会有人敢深入漠北行刺?”
“幕后之人,不在朝中,而在宫里。”夜无尘缓缓道,“刺客身上搜出一枚金簪,簪尾刻有凤纹,乃是先皇后旧物。而今,这等物件,全天下只剩一人拥有??贵妃柳氏。”
赵承琰浑身一震,仿佛被雷击中。
柳婉柔,当今贵妃,出身寒门,温柔贤淑,三年来从未干政,连后宫争斗都避之不及。她怎会与苏绾结仇?又怎会有能力调动江湖死士?
“证据确凿?”他问。
“金簪上有毒,经检验为‘断魂香’,与当年毒杀苏老太爷的毒药同源。”夜无尘道,“而且,刺客临死前吐出两个字??‘雪冤’。”
赵承琰怔住。
雪冤……柳家?
他猛然想起,柳婉柔的父亲柳文远,曾是刑部主事,在赵景灏掌权初期因反对清洗苏党而被贬黜,最终死于流放途中。其母携女乞食街头,几近饿毙,直到被一户农家收留。后来柳婉柔入宫选秀,才得以翻身。
难道……她一直以为,苏家才是导致她家破人亡的元凶?
“她不知道真相。”赵承琰喃喃道,“她不知道当年真正下令处死她父亲的,是赵景灏,而非苏绾。”
“但她不愿去查。”夜无尘冷声道,“仇恨一旦生根,便不再需要真相。她只记得,苏家掌权时,她父亲跪在刑部门口求见不得;而苏家倒台后,她才有了今日地位。在她眼里,苏绾是阻碍她母仪天下的阴影,是必须抹除的存在。”
赵承琰双手撑桌,指尖颤抖。
他终于明白,为何最近数月,宫中屡次传出“苏绾意图复辟”的谣言;为何民间童谣兴起后,柳妃总在御前轻叹“女子干政,国之大忌”;为何他每次提及北境事务,她都会巧妙转移话题。
她不是无知,而是蓄谋已久。
“朕该如何处置?”他问。
“杀她,动摇后宫;不杀,危及苏绾。”夜无尘道,“但若您公开揭露她的阴谋,百姓只会认为您为护一人而废贤妃,有失帝王公正。”
赵承琰沉默良久,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