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自是感激有加，在朝中，有他相助，想必会顺遂许多。

其实往深里说，只要没有锦衣卫明里暗里的使绊子，任何人的仕途都能顺遂许多。

“大人，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听了她的话，他不由得晒然一笑。

这样的自己，也算是好人？

从亲眼看着举族被灭，母亲自缢，自己被无数死士逼至悬崖边的那一刻起，司徒煌就死了。侥幸活下来后，他便改名为江意承，他发誓，永远不再存半分仁义之心，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将仇人一个个送入无底地狱。

“对了，这个还给你。”他从怀中摸出那枚剑穗，挑开帷帐的缝隙，将剑穗递了进去。

因为光线昏暗，她看得不太清楚，只下意识伸手去接。

指尖相触，没有抓到剑穗，反而抓上了他的手指。

原本该立刻放手，谁知竟死死攥着，等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捏着他的手好半天了。

她一窘，连忙撤手。

却听他在账外低低的笑，很是愉悦：“怎么？这剑穗你不要了？”

剑穗？她猛地起身，一把将他手里的剑穗夺过去。

他缓缓抽手，帐外光线明亮，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勾了勾唇角。

周棠梨将剑穗置于掌心，指腹拂过剑穗沁凉的丝绦。

总算是拿回来了，不管还能不能再见到对方，总之她算是信守诺言，一直保留着他送自己的东西。

“这么在意这枚剑穗，送你之人到底与你有何关系？”帐外，他慢吞吞的问。

“不是说了么，是我一个朋友。”

“朋友？”这个回答也太笼统了：“仅仅只是朋友么？我瞧你这紧张的样子，这剑穗对你来说，一定意义非凡。”

想到那个凛然如骄阳的少年，她心底微痛：“虽然我们相识时日不长，但我知道，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好人，似乎都没什么好报。”

他觉得呼吸一紧，口吻略带了几分急切：“怎么？难道他已不在人世？”

她摇摇头，将剑穗摆放在枕边：“我不知道，也许……也许他已遭遇不测，也许他还尚在人世。”

他叹息一声，也做惋惜之态，“都道世事无常，变幻无测，人生就是如此，你也无需太过介怀，你若实在惦念于他，我也可以帮你打探消息，或许他真的尚在人世。”

她却拒绝了，“不用了，无论最后的真相是什么，我和他的缘分都已经尽了，他活着也好，不幸遇难也罢，我们都不该再去打扰彼此的生活，只要记住当初那份同生共死的坚持就够了。”

“既然如此，还何必将那剑穗如珠如宝的收着？”

“都说了这是一份纪念，虽然相识时日不长，但我可是把他当最好的朋友看。”她连忙辩驳，生怕他再把剑穗抢回去。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滋味，古怪道，“真有那么好？他究竟哪里值得你交心以待。”

“大人是没见过他，要是见了，也会把他视为知己的。”不知怎么回事，她忽而觉得那炽热如烈阳的少年，和江意承竟有几分相似，明明后者总是一副清冷淡漠，沉闷寡言的模样。

“你这么看好他，一定也很了解他吧。”绕了半天，他终是问了出来，“他可有告诉过你，他是什么身份，家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听他这么一问，她这才意识到，当初对那少年的确知之甚少，不过至少，他把名字告诉了自己，一个与他极为相称的名字。

“我没有问这么多。”原本就是一面之缘的情分，打探太多难免会让人为难，其实她这个人看似很重情谊，但有时候又淡漠的很，尤其重生一回，对很多事情，都不再那样执着。

手指探向枕边的剑穗，她唇角带了些笑意，那个少年要是还活着，定然一如当初，明烈似火，光明耀目。

“他叫煌。”她轻声道：“煌，光也，五行属火，意喻光明。”

帐外，他的心跟着一颤。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心底拨弄了一下。

莫名的情绪，开始在心底滋生，似藤蔓一般，一点点缠绕，轻缓而强烈，润物细无声。

月色明净，一室清辉。

他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

连这普通的月夜，也变得美妙奇异起来，令人难忘。

所有混乱零碎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