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疏广雅致的府宅，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明显比含章殿气派得多。

能有幸御赐府邸的帝姬，纵观整个大靖朝，也没有几位。

就连皇帝最疼爱的隆虑帝姬，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如今他要见隆庆，竟也没有那么容易，需得经过下人层层禀报，方才能够觐见。

等了足足两炷香时间，隆庆帝姬才姗姗来迟。

见到他的第一句就是：“大人见谅，如此时机，不得不让您多加等候，即便我想见您的心情，焦急如焚。”

她说的他都明白，果然是个聪颖的姑娘，很多事情不需要他教，她亦能学会。

“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怕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帝姬会意气用事，如今看来，我的担心实属多余了。”

隆庆很惊讶：“大人要去哪里？”虽然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但总觉得，他若是不在，自己就没有了主心骨。

他笑着安抚：“不过是离京数月，去办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办完就回来了。”

她松了口气，只要他还回来，那就没什么可害怕的。

刚才那一刻，她真的好害怕，他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心就像漂浮在无边的暗流中，惶然而无着落。

“那……便祝大人一切顺利，早去早归。”

他颔首，“帝姬也要保重，记住我曾经对你说的那些话。”

她郑重点头，别说他特意提醒自己，就算不说，那些话，她也一辈子都不会忘：“我会的。”

对于隆庆，他还是比较放心的，虽然她还只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但她心中，已经有了面对世间一切困难的决心，以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

“帝姬托付我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卷成纸筒的纸笺，看着她等待中的眼神，捏着纸笺的手蓦地一紧，一时间，竟不知到底该不该把这张写着真相的纸笺交给她，这样残酷的真相，不该由她这样年龄的姑娘来承担。

她亦是看出他的担心和犹豫，伸出手去，主动帮他打消担忧的念头：“大人放心，我既然说过，只要一个结果，不问缘由，那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能坦然接受。”

话虽这样说，但这样的结果，实在过于残忍。

但她既然坚持要看，他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将手中纸笺，缓缓放在隆庆的掌心。

暗暗深吸口气，隆庆借着廊庭上房灯笼的光亮，看向纸笺上的几行小字。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那样不堪的真相后，她的脸色还是不由得迅速转白。

一种绝望的愤懑悲怆，涌上心头，胸口猛地一窒，险些要喘不上气来。

他担心地看着她，夜风下，她单薄的衣裙，几乎是松松垮垮罩在身上，才一月未见，她又消瘦了许多，站在那里，长长的裙摆随风飘**，像是随时都会被风给吹走一般。

或许，当初他不该去皇陵见她，不该对她说那些话，不该利用这样一个原本就命运多舛的女孩。

但他又觉得，若当初没有对她说那些话，没有将她从那个泥沼中拉出来，她只怕早已沉沦在那片绝望的泥沼。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在面对无可选择的命运时，与其对抗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唯一的结果。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人生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但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人生，只有两条路——活着，和死去。

他想安慰她，说一些让她振作的鼓励之言，但没等他想好要说的话，隆庆已经神色如常地撕碎了那张字笺，随后一抛，丢进了一旁的水塘。

“其实这样的结果，才是正常的。”她轻轻说着，脸上虽依旧挂着不加掩饰的悲哀，眼底的光泽，却坚毅而平静：“大人用不着担心我，我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我最无助最狼狈的样子，只有大人见过，但我不还是一点一点爬上来了吗？”

望着她展露出的笑颜，他也牵动了微僵的嘴唇：“是，帝姬既然能从那样的深渊里爬上来，今日的一切，也不会将你击倒。”

“大人尽管去办你的事，不要分心在我这边，我也会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她说会坚强，那就一定能办得到。

他不再担忧，向她行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开。

隆庆一直目送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