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砂砾,狠狠砸在蛮王金盛的玄铁头盔上,出沉闷的脆响。
他立在土塬最高处,玄色战袍下摆被风扯得猎猎作响,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军阵。
三万蛮骑甲胄映着残阳,像一片凝固的铁海,连战马的鼻息都透着肃杀,只待一声令下便能踏碎山河。
“大王!”
身旁的副将按捺不住,攥着马刀的指节泛白,“粮草已备三日,弟兄们的刀早磨得饥渴,何时出击?”
金盛没有回头,粗糙的手掌抚过腰间悬挂的兽骨佩饰,那是他斩杀巨熊的战利品。
他喉间滚出低沉的声线,像山石碰撞:“急什么?猎物没进陷阱,再利的刀也砍不空处。”
话音刚落,远处天际掠过一道灰影,翅膀划破风声,直扑他肩头而来。
是飞鸽。
金盛抬手接住,指尖利落地拆开腿上绑着的绢帛,只扫一眼,原本沉凝的眼神骤然迸出精光。
他猛地将绢帛攥在掌心,振臂喝道:“传令!
左翼骑队抄后路,右翼随我正面冲阵出!”
吼声如惊雷炸响,土塬下的铁海瞬间沸腾。
战马的嘶鸣刺破苍穹,三万铁蹄同时叩击大地,烟尘滚滚升起,朝着某处,席卷而去。
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曾是江春心里最安稳的节奏。
他勒着马缰走在粮队最前,望着车厢里码得齐整的麦饼和粟米,指节无意识摩挲着腰间,那里藏着块磨得光滑的木牌,刻着“江”
字,是儿子去年亲手雕的。
再撑些日子,等这批粮送到拒蛮城,战事若能歇,就能回去抱娃,吃老婆炖的萝卜炖肉了。
“将军,前头林子不对劲!”
卫兵的惊呼突然炸响。
江春心头一紧,猛地抬头,就见林子里窜出黑压压的骑兵,玄铁头盔反射的冷光晃得人眼晕。
为那员大将,玄色战袍上绣着狰狞兽,不是蛮王金盛是谁?
“怎么会……”
江春的血瞬间凉了半截。
他不明白蛮王是怎么能到这节的。
运粮路线是三皇子亲自划定的绝密,除了心腹没人知晓!
他抽刀欲喊“护粮”
,可蛮骑的度比风声还快,马蹄声已碾到近前。
金盛的马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眼神像淬了冰。
没有给江春丝毫的反应时间,手里的弯刀却突然扬起,寒光闪过,江春还没来得及抵挡,只觉右臂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鲜血喷溅在粮车上,染红了满车军粮。
“啊!”
他惨叫着栽下马,剧痛中看见自己的断臂落在尘土里。
金盛俯身,用靴尖碾过他的伤口,声音冷得刺骨:“回去告诉三皇子,粮我收了。
这只胳膊,算我给他的信,等着,我很快就兵临城下。”
蛮骑呼啸着劫走粮车,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剧痛的江春。
他望着远去的烟尘,怀里的木牌硌得生疼,老婆孩子的笑脸在眼前晃,可此刻只剩一个念头:城,还能守住吗?随即就晕了过去。
拒蛮城的城门在暮色里刚打开半幅,两名斥候便背着个血人踉跄奔来。
被压在肩头的江春双目紧闭,左臂空荡荡的袖管浸透暗红,断口处临时包扎的粗布早被血泡透,随着脚步每晃一下,都有血珠顺着袖管滴在青石板上,在身后拖出蜿蜒的红痕。
“姜将军!
撑住!
马上到帅府了!
已经去找人叫了军医。”
左侧斥候抹了把脸上的汗,声音颤。
江春被颠簸得喉间紧,猛地睁开眼,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仅存的右臂死死攥着斥候的衣领:“先……先去见殿下……军粮的事……不能等……”
话没说完,一阵剧痛从断臂处窜上来,他眼前黑,又昏了过去。
三皇子正在帅府的沙盘上给萍郡主和吴晴介绍着附近的地势和西蛮人的地域。
猛然听得一阵急报,众人也连忙上前。
直到被抬进帅府偏厅,冰凉的地砖寒气透过甲胄渗进来,江春才在颠簸中猛然睁眼,喉间溢出一声闷咳,染血的嘴唇翕动着,死死盯着厅中的三皇子。
“殿……下……”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子,三皇子快步上前按住他,“江将军怎会如此。”
江春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悲愤,他咬着牙说道:“黑风口……有埋伏……军粮……五千石……三千名弟兄……全没了……”
话音未落,他胸口剧烈起伏,人便重重栽倒在上,彻底晕了过去。
“军医呢!
快找军医开!
再快些!”
三皇子沉声喝令
“嗖嗖嗖”
三声。
三只细长的银针便等住了江春的穴位。
在场的只有吴晴能做到。
随即吴晴一伸手。
金蚕丝缠绕在江春完好的左手上,给他诊脉。
三皇子是第一次见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