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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话,袁后和许修仪相视无言。
“还有奇事呢,”老博士又补充说,“魏人还有个怪习:后宫的女人为主子生了儿子,儿子将要被立为储君,生母就要被赐死,因此后宫的女人们在怀孕时就暗自祈祷不要生男儿。”储君即太子。
“一群蛮荒之人,还效法汉武帝呢!”博学的皇后轻蔑地说。皇后的轻蔑,也是时人的态度。
“有这样的怪事吗?”许修仪追问。
“有的有的。拓跋嗣的生母刘贵人就是在生下拓跋嗣以后被赐死的。拓跋珪后来对年少的儿子说:‘过去汉武帝将要立其子就杀其母,为了不使妇人日后秉持国政,使外戚作乱。你当继大位,所以我远同汉武,作此长久之计。’拓跋嗣号哭不能自禁,拓跋珪怒了。回东宫以后,拓跋嗣仍然哀不自胜,日夜号哭,拓跋珪知晓后在愤怒中叫他来,拓跋嗣准备入见,他的左右侍从劝他说:‘孝子事父,小杖则受,大杖避之。如今陛下大怒,入则不测。若遇不测之事,反而使陛下有不义之名。殿下不如暂且外出避一避,待陛下怒气化解再入不迟。’拓跋嗣于是惊恐外逃。直到清河王与万人弑其父,他才率军入宫诛杀清河王,即大位。”
这是晋末义熙年间生在北方的事,至今只有二十年时间,但深居宫中的许修仪听得瞪大眼睛,似乎在听一件古老的遥远的故事。老博士走了,许修仪似乎意犹未尽,就打破沙锅问到底:
“刚才皇后说魏人效法汉武帝,汉武帝真有这等事吗?”
“这都是你书看得少的缘故。史书上写着呢,汉武帝行幸到河间,望气的人称此地有奇女,汉武帝就派遣使者去寻找,最终得到赵氏。汉武初见她时,她两手都拳握;汉武上前拨开它,看到赵氏手中有一玉钩。从此赵氏被宠幸,号为‘拳夫人’;后来她居住在钩弋宫,又称她叫钩弋夫人。汉武年过六旬,钩弋夫人生了昭帝,此时卫太子已经被废黜,太子还没有立。年老的汉武此时正居住在甘泉宫,他让画师在宫内画周公背负成王图,于是左右群臣都知晓帝意是想立钩弋夫人所生的小儿子,此时小儿子年已五岁。过了几天,汉武谴责钩弋夫人,夫人卸下簪珥等饰叩头谢罪,汉武对侍卫说:‘拉走,送到掖庭狱中!’夫人一步三回头,汉武说:‘快走,你不得活!’夫人死在云阳宫。其时暴风骤起尘土飞扬,百姓叹息感伤。后来汉武闲居,问他的侍臣:‘民间有何议论?’侍臣答道:‘人们疑惑,将立其子何故去其母?’汉武说:‘是的,但这不是浅近的愚人所能知晓的。过去国家之所以乱,就是因为主少母壮:女主独居骄横,**自恣,无人能禁。卿不知道吕后吗?’此后凡为汉武生了儿子的后妃,无不被谴责赐死。”
“听了让人心颤。”许修仪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