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隆难得来一次徽音殿。
和潘美人的儿子虎头比起来,已经八岁的太子刘劭倒显得和父皇的关系较为生疏。刘义隆正在过问太子读书的事。小太子扬起头问他:
“魏主有多大年纪?很大吗?”
“和阿父差不多。”
“他也是帝王吗?”
天无二日。他也是帝王吗?刘义隆吞吞吐吐地说:
“他……北方人把也他当作帝王。”
“他像什么样?像阿父一样吗?”就连深居宫中的八岁的太子也这么关心起北虏的事来,可见这次北伐所带来的影响。
“他像……”刘义隆也不太清楚,“他骑在马上。他叫拓跋焘,小名佛狸……他住在平城,离这儿很远很远……嗯,就这些吧。”
支吾其辞的刘义隆突然觉得自己原来对北方这个对手了解得这么少,甚至抵挡不了一个八岁孩子的三句问。当然,他还知道一些,但能告诉小太子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可这离兵家所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差得远呢!
还没来得及和皇后多说几句话,刘义隆就匆匆离开了徽音殿。
他匆匆地走着。是的,对自己的对手了解得这么少,这又如何制定有效的战略战术呢!先帝当年谋伐鲜卑慕容,正是在熟知慕容为人本性的前提下才作出那样的安排的:慕容的部将见先帝将至,劝他占据大岘,坚壁清野,这样晋军就将不战自退,但慕容没有听从。而起初将要讨伐慕容时,先帝的谋士认为慕容如果坚守大岘,收割清野,三军就将远征无粮,不但难以立功,甚至不能全军而返。先帝说:“我已揣谋成熟了。鲜卑人性情贪婪,图谋不远,他们怀着侥幸取胜之心,又爱惜庄稼,认为我等孤军深入不能持久,他们必将诱我,且也轻战;而我一旦得入大岘,则人无退心。这样,驱必死之众,向怀2之虏,何忧不克!鲜卑一定不会坚壁清野,我与诸君以此相赌!”等到大军过了大岘,果然如先帝所料。先帝用手指天:“我等大功将成!”众人问其缘故,先帝说:“既过大岘天险,人有必死之志;此地余粮栖亩,军无乏食之忧。胜券在握了!”后来果然大获全胜,俘虏了慕容,消灭了南燕。
想到这里,刘义隆叹息不已:也许这也是自己和先帝的差距所在吧!
要打听北人的情况,正有一个合适的人,那就是刚刚逃回的朱修之。
朱修之以司徒从事中郎的身份随到彦之北伐,后来留守滑台。魏军大举南下,包围了滑台,最终城池陷落,朱修之被俘。拓跋焘赞赏他英勇善战能为其主守节,就任命他为云中镇将,又把自己宗室女嫁给他作妻子。但朱修之自入魏之日起就在寻找南逃的机会,他的新妻为此疑惑,常常流泪相问。朱修之虽为新妻的情意所动,但始终没有把伺机南逃的心中话告诉她。
后来北燕(辖今河北东部辽宁西部一带)君主冯跋死了,其弟冯弘做了天王,杀死了冯跋诸子,仍以黄龙城(故址在今辽宁朝阳)为都城。拓跋焘想统一北方,就率领大军讨伐冯弘,朱修之和同时被俘的宋人邢怀明一道前往。此时有一个叫徐卓的宋人也暗中策划军中南人暴动,但事情外泄,徐卓被杀;朱修之与邢怀明惊惧之中连夜投奔冯弘。魏军虽然攻陷了冯弘的许多郡县,但始终对有着高城深池的黄龙城无可奈何,最后只是把掳掠来的北燕六郡百姓三万家迁徙到幽州(辖今北京至唐山一带)了事。
朱修之二人投奔冯弘以后,冯弘对他们二人因不知底细,始终未能以礼相待。过了一段时间,刘义隆派遣使者到北燕,使者一见朱修之——他在宋可是位颇有名望的将军——就立即下拜。北燕人一向看重宋的使者,一直把使者看作“天子身边人”,现在看到使者对他下拜,才知他不同寻常,自此开始礼遇他。北燕因屡遭魏人围攻,境况窘迫,冯弘部下劝他派遣朱修之回国向宋求救,在这种情况下,朱修之得以由海道南归。到蓬莱(郡治所在今山东境内)附近,遭遇狂风,船舵折断,不得已,朱修之等用长绳牵系悬挂,船才得以归正。后来船夫看见飞鸟,才知接近海岸,就这样历尽艰险,最后才从东莱经6路回到京都。
进了太极殿,朱修之小步快走来到皇上前,跪拜;刘义隆起身相迎,示意其平身。朱修之说:
“臣不能以死守卫滑台,无颜见陛下。”
“在滑台,卿可谓尽忠报国,朕都知道了。”
于是赐坐。在刘义隆问及他在北方的情况后,朱修之就将他如何城陷被俘其后又如何逃到北燕直至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