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便彻底从人们的记忆里抹去了(2 / 4)

以用“拆迁区都是老破小,本来就容易着火”来解释。他需要更精确的证据,一个能将所有偶然都排除在外的——时间上的铁证。

他又翻箱倒柜,找出了过去几个月的乡政府会议纪要和内部通告。他像一个最严谨的会计,开始核对每一个关键的日期。

“3月12日,公布第一批拆迁补偿初步方案。”

他看向自己的时间线——两天后的3月14日深夜,第一起火灾发生。

“4月8日,就补偿方案召开第一次居民协调会,部分商户对赔偿金额表示强烈不满,协商陷入僵局。”

一周后的4月15日凌晨,孙大鹏的饭馆起火。孙大鹏正是带头表示不满的商户之一。

“5月2日,发布补偿方案最终稿,并下达限期搬离通知。”

5月3日凌晨,也就是通知下达的第二天,农贸市场燃起大火。那里是钉子户最集中的区域。

一个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模式浮现出来。每一次火灾,都精准地卡在拆迁补偿方案公布、谈判陷入僵局、或是下达最后通牒的关键时间节点前后。

这一下,郑建国心中的所有迷雾被彻底吹散,只剩下那个冰冷、残酷的真相。这不是意外,这甚至不是简单的纵火。这是一种蓄意的、有计划的、以火灾为手段的“暴力谈判”!放火的人,用火焰来制造恐慌,摧毁那些“钉子户”的财产和抵抗意志,逼迫他们接受不合理的补偿方案,从而为背后的利益集团扫清障碍。

这让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但随之而来的,不是解开谜题的兴奋,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他仿佛能看到那个黑影,在会议室里听完最新的拆迁进展后,便冷笑着回到阴暗的角落,拿出打火机和地图,计算着下一次行动的时间。

但光有猜测没用,郑建国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台灯的光照着他苍白而坚毅的脸。他手里的这份“罪证”,逻辑链再清晰,也只是写在纸上的推论。它无法呈上法庭,甚至无法让消防队的王队长启动正式的并案调查。

他必须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要找到那个执行者,那个在深夜里划亮火柴的人。要找到证据,证明这些火不是“天灾”,而是彻头彻尾的“人祸”。

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知道自己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面对的,将是比火焰更加危险和黑暗的人心。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那盏孤零零的台灯发出“嗡嗡”的低鸣,像是在为他这唯一的、清醒的灵魂伴奏。白天奔波的疲惫早已被精神上的高度亢奋所取代。他没有丝毫睡意,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一种置身于风暴中心的、危险的清醒。

那张叠加了拆迁红线的地图,就像一份判决书,静静地躺在桌子中央。但它只能宣判“有罪”,却无法指认“凶手”。郑建国深吸一口气,拉开抽屉,他又把那些皱巴巴的火灾报告全部翻了出来,仔细地、一字一句地重新审看。

这些报告,之前他看过不止一遍,但那时他是以一个乡干部的身份,去了解“事故”的概况。而现在,他是一个寻凶者,他要用放大镜去审视每一个标点,每一个措辞,去寻找那些被官方结论的洪流所冲刷、掩盖的礁石。

他摊开第一份,是关于李金发布行仓库的。报告是用老式打字机打出来的,字迹有些模糊,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油墨味。报告写得很简单,只有薄薄的两页纸。第一页是火灾发生的时间、地点、过火面积和财产损失的统计,这些都是冰冷的数字。第二页是原因分析,结论处赫然写着:“经现场勘查,初步认定起火原因为仓库后墙电线杆线路老化,短路产生电火花,引燃下方堆放物所致。”

“初步认定”、“老化”、“所致”……这些词语就像一块块砖,砌成了一堵无懈可击、也毫无细节的墙。郑建国用手指在这几个字上缓缓划过,仿佛能感受到字里行间那种急于结案的敷衍。没有电线老化程度的鉴定报告,没有对“堆放物”具体成分的说明,甚至连最关键的起火点,都只是在附带的一张草图上,用一个潦草的“x”标注了一下,没有精确的位置和勘验细节。

他把这份报告推到一边,又拿起孙大鹏饭馆的那份。这份更薄,几乎只有一页半。结论是:“不排除后厨油垢堆积,遇明火或高温引发火情的可能性。”这是一个比“线路老化”更万无一失的理由,任何一家中式餐馆的后厨,都无法完全摆脱这个“原罪”。但郑建国记得,他曾私下问过孙大鹏,他的店虽然旧,但每天打烊前都会做初步清理,灶台附近更是重点。报告里对此却只字未提,仿佛那场火就是从油垢里“自然”长出来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