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边上,有个不起眼的武馆,门口挂着的木牌风吹日晒,字迹都模糊了。
镇上的孩子们常好奇地扒着门缝往里瞧,却只见到一群弟子捧着书念念有词,连个拳脚架子都没有。
“这陈师父,开的是武馆还是医塾啊?”
人们私下里都这么议论。
陈师父五十来岁,背脊挺直,眼神清亮,话不多。
来拜师的孩子,头一年连马步都不用扎,反倒人手一本《本草纲目》,外加一张经络穴位图。
“学武不是为了打人,”
他对每个新入门的弟子都这么说,“是为了强身健体、保护他人。
不懂医理,出手无轻重,一不小心就是人命关天。”
这话传到镇上,有人点头称是,有人嗤之以鼻。
“练武不就为个快意恩仇吗?这般畏畏尾,能练出什么名堂?”
酒馆里,几个汉子喝着酒议论。
这年春天,武馆来了个叫石头的少年。
他爹娘死于一场瘟疫,是被陈家武馆一个行医的弟子救治才活下来的。
这孩子一身倔强,进门就跪,说非要学武不可。
陈师父扶他起来,递给他一本书。
“这是什么?”
石头愣住了,“我要学拳。”
“这是《本草纲目》,”
陈师父平静地说,“认全了上面三百味药,背熟经络穴位,再谈学拳。”
石头瞪大了眼睛,憋着一口气,最后还是接过了书。
起初,他看得头晕眼花。
什么“当归甘温,生血补心”
,什么“柴胡味苦,能泻肝火”
,密密麻麻的字让他这个只读过两年蒙学的小孩头疼不已。
更别提那经络图,密密麻麻的穴位像天上的星星,看得人眼花缭乱。
“师父,到底什么时候才教拳啊?”
一个月后,他忍不住问。
陈师父正在晾晒药材,头也不抬:“急什么?你连足三里和手三里都分不清,教了你拳法,你打中人这两个穴位,知道会有什么不同吗?”
石头语塞。
“足三里在膝下三寸,主治胃疾,”
陈师父慢条斯理地说,“重击会让人下肢麻木。
手三里在肘下,关联肩臂,重击则整条手臂抬不起来。
你不知区别,出手就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石头似懂非懂,但不再抱怨,回去继续啃书。
夏去秋来,武馆的银杏树叶子黄了。
石头已经能熟练背诵周身四百多个穴位的位置和作用,常见药材的性味功效也了然于心。
这天,陈师父终于开始教拳法。
石头兴奋不已,却现师父教的只是一套看似平平无奇的“养生拳”
,动作缓慢,毫无威力。
“师父,这拳能打人吗?”
他忍不住问。
陈师父微微一笑,招手让他过来,在他胸口轻轻一拍。
石头只觉得一股酸麻传遍全身,一时竟动弹不得。
“这是‘云手’中的一式,击中膻中穴,”
陈师父说,“现在明白了吗?”
石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枯燥的穴位知识,是这样用的。
三年后,石头已是十六岁的少年郎。
这年腊月,邻镇来了个姓王的拳师,扬言要挑战清河镇所有武馆,证明自己的“霹雳拳”
是这一带最强的。
王拳师接连击败了几家武馆的馆主,气势正盛。
有人提议让陈师父出战,陈师父却摇头拒绝。
“比武争强,非武学本意。”
王拳师得知,嗤笑道:“原来是徒有虚名,不敢应战罢了!”
这话传到武馆,弟子们愤愤不平,石头更是按捺不住。
“师父,让弟子去会会他!”
陈师父看了他一眼:“你去可以,但要记住,胜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伤人、不受伤。”
石头满口答应,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邻镇的擂台。
那王拳师果然身手不凡,拳风刚猛,连败两人。
轮到石头上场,他凭借灵活的身法和精准的出手,专攻对方力时露出的破绽。
不出十招,就找准机会,一指点中王拳师肩井穴。
王拳师右臂顿时酸软无力,面露惊骇。
“你这是什么妖法?”
石头抱拳道:“不过是以巧破力,前辈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