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向了书房角落里那个侍立的身影。
那人神情阴鸷,却又在皇帝的注视下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恭谨与畏惧。
“魏忠贤。”
朱由检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让那阴影中的权阉浑身一僵。
“你掌东厂多年,自诩耳目遍及天下。那么,你来告诉朕,河南巡抚所言‘稍旱’、‘民心安定’、‘无大碍的这份奏疏,与你东厂呈上来的那份奏报,哪一个,该被钉在国门上,让天下人看看?”
魏忠贤的身子猛地一颤,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滑过他那张曾经权倾朝野的脸,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皇帝杀人前的味道。
但他更清楚,皇帝此刻想要杀的不仅仅是人,更是那种弥漫于整个大明官场的安稳。
魏忠贤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从阴影中抢出,跪伏在地,整个身躯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用近乎嘶哑的声音泣告:
“老奴该死!河南巡抚欺君罔上,罪该万死!老奴呈上的密报,字字泣血,句句属实!”
魏忠贤没有再从怀中掏出任何东西,因为他东厂所有的情报,都早已摆在了那张御案上,被皇帝反复审视过无数遍了。
“断流。”
朱由检说出这两个字时,没有起身,他的眼中也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有早已了然于胸的漠然。
这两个字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里,早已像两柄重锤反复捶打过他的心脏。
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上那份写着“黄河断流”的东厂密报,然后抬起眼,目光穿透烛火,直射到墙边悬挂的舆图上。
“河南……”
他不再需要走到地图前,因为那张地图的每一个细节,早已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朱由检没有回头,声音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剑直直刺向跪在地上的魏忠贤:
“魏忠贤,你听着!也给朕想清楚!”
“你东厂的番子只看到了黄河断流,看到了饿殍遍地。但朕要你看到的是这之后的事情!河南是天下之腹心,四战之地,更是我大明的产粮大区!陕西之乱,尚在手足;而河南若乱,则为心腹之患!”
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书房内回响。
“一旦河南的局势稳不住,数以百万的流民,向北可冲击京畿!向西可与陕西的饥民合流,让孙传庭腹背受敌!向南可冲乱湖广,断绝漕运!向东则可糜烂山东,威胁登莱!”
朱由检猛地转过头,双目如电,死死地钉在魏忠贤的身上。
“你可知那些所谓的流寇,为何危险极大?并非因为他们能攻城略地,而是因为他们一旦成了气候,便会让我大明陷入无休止的内耗之中!到那时,最高兴的是谁?最能趁人之危的,又是谁?是关外那群虎视眈眈的建奴!他们正巴不得我们自乱阵脚,好让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从容入关!”
“因此,必须要在他们成势之前,想办法为河南这道积满了民怨即将决口的洪流,开一道口子,将它引向别处!”
这一番话如同九天之上的滚滚惊雷,一字一句,狠狠劈在魏忠贤的头上!
他瘫跪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震撼!
他一生玩弄权术,自认为了解天下大势,可他所有的认知,都建立在党争、平衡、利益之上。
他呈上“黄河断流”的密报时,想的只是河南巡抚该死,想的是自己这份情报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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