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听闻看向了戚继光,他吓了一跳,赶紧嘱咐张宏拿几盆花摆在桌上,戚继光的面色有些痛苦,甚至连眼睛都有些充血通红,手放在桌上攥紧,还有些颤抖。
朱翊钧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凝如实质的杀气,这股杀气连文华殿的庄严肃穆都盖不住。
戚继光看向了皇帝,甚至动作都有几分僵硬,他声音格外低沉,甚至有牙齿磨动的声音:“倭寇掳百姓,让男子背负粮饷,让女子供其淫乐。”
“倭寇喜欢把婴儿挂在竹竿上,等到没有粮食,就把孩子扔到锅里,以听孩童哭泣为乐,老弱病残杀而食之,臣东南平倭,收复失地,倭寇所过之处,皆如是也!”
“倭寇把孩童的颅骨挂在腰上,驱使汉人互斩四肢为粮,不从者杀,臣曾不止一次亲眼看到,倭寇炙烤孩童为食,戏称豚猪。”
“臣,不止一次看到,倭寇抓了孕妇,用孕妇去赌酒,剖开孕妇去除婴儿,赌是男是女,赢家饮酒。”
戚继光最后一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他心头升起了一股愤怒,但在文华殿上,他不想失态,一字一句的讲完了自己要说的话。
张宏带着几个小黄门,摆了好几朵花在桌上,但春天盛开的花,根本不管用,戚继光浑身上下散发的戾气,有些让人心惊胆战。
整个文华殿上安静的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咔嚓。”一声脆响。
叶向高握笔记录,写着写着,用的力气太大了,把笔折断了,叶向高仍然握着笔,断笔扎进了手里,满手都是血。
若不是母亲逃了,没有被倭寇抓到,他的母亲会被倭寇赌酒,他会是那个被取出来的婴儿,然后被当豚猪吃掉。
“臣…臣去处置下。”叶向高握着笔拜了下皇帝,请罪后,他赶忙离开了文华殿,走的时候,还没有松手,握的很紧很紧。
“臣失态。”戚继光深吸了口气,也站了起来,去了偏殿,再待下去影响廷议了。
朱翊钧对着张宏说道:“去请大医官。”
大明皇帝其实很早很早就知道这些事儿了,戚继光讲平倭之战,没有讲这些,可是采九德、郑若曾这些亲历者写的倭变事略,朱翊钧那时候就看过了。
所以当陈有仁美化倭寇、诋毁南兵平倭的时候,皇帝当街手刃了那个畜生。
“冯保,熊廷弼送了四十个倭寇俘虏回京。”朱翊钧看向了冯保,正好拿这些倭寇给戚继光杀着泄愤便是。
冯保伺候了皇帝十八年,话不用说的那么明白,他俯首说道:“臣遵旨。”
文华殿上仍然非常安静,没有人说话,东南那些势要豪右乡贤缙绅捐钱捐粮,也要支持入朝抗倭,并不是无缘无故,熊廷弼从士大夫到如此暴虐,也是情有可原。
就那场面,别说熊廷弼这个年轻人,就是戚继光这个老将,也会杀人。
一刻钟后,冯保单独回殿复命,他入殿便俯首说道:“戚帅去了解刳院,但没有把倭寇俘虏杀了,而是回大将军府调养了。”
戚继光没有让皇帝为难,到解刳院看到那些倭寇被千刀万剐,心情就好了许多,那股暴虐的血气翻涌,才慢慢平复了下来,这可都是解刳院的素材、标本,可不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