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不敢有半分懈怠违逆,忙起身围到了沙盘前。
司景煜盯着沙盘,思忖良久,指尖在雁门关与黑水河之间划动:
“孤知晓敌军统帅冒顿善诱敌深入,我军欲得战机,便要将计就计。
明日申勇和申义率前锋佯攻,乐安带轻骑营绕后,截对方粮道。”
沙盘周围顿时起了一片议论声,那些年长且经验丰富的将军都是赞同与质疑参半,觉得司景煜所言听着是个良策,但以冒顿的狡诈,实在变数太多,并不易执行。
只有申勇和申义没有半分疑义,忙抱拳领命:
“末将等遵命!
定不负殿下军令,拖住敌军主力。”
“好!
明日一役,孤就静候诸位佳音了!”
司景煜将战局部署下去,似乎意气风、心情大好。
散会出营帐时,申勇转身与弟弟申义交换了一个眼神。
代融军营中,篝火映照着一张狰狞的脸——代融国大将军冒顿正擦拭着手里染血的弯刀。
&0t;报大将军!
宸国此番由太子司景煜亲征,大军已于两日前至雁门关!
&0t;
“知道了!”
耳边一阵军士的禀报声,冒顿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
&0t;小质子长大了?正好让本将军再教教你规矩!
&0t;
冒顿一声狂笑,猛地将刀插进沙盘:
&0t;传令下去,活捉司景煜者,赏千金!
&0t;
帐外风雪呼啸,仿佛回到十六年前那个雪夜——十四岁的司景煜被铁链锁在冰柱上,他遍体鳞伤,浑身已被冻得麻木而没了知觉。
冒顿用烧红的铁钳伸到他面前,露出镶金的獠牙:
“说!
宸国皇帝派你来我代融,到底有何目的?!”
司景煜不堪折磨,神识已然昏沉,眼前只有那獠牙上的两块金子在晃动。
“父皇将我送来代融为质,永修两国盟好!”
司景煜艰难地,将说了无数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却只换来冒顿的一通嘲笑。
“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小儿,竟敢对着本将撒谎!
可汗才向宸国出国书索要质子,不过半月功夫,你那个父亲竟是连屁都没放一个,即刻命人将你送来。
本将原本思量,此事不拖上数月,怕是半点回应都不会有,且宸国如何也不会将真皇子送来,能挑一个勋贵之后临时封个头衔,就算尽到诚意了。
却没想到,你那个老爹此番当真不惜血本,将你这么个粉雕玉琢的亲儿子送来了,一刻功夫都没耽误。
可汗粗犷磊落,真以为你老爹奉承得极好,我代融国威名远扬,其他人也都哄着可汗开心。
本将可不这么想!
试问这天下,有哪个父亲会将亲生儿子送来敌国受眼前的折辱?
此等手段分明是对待仇人!
快说,你老爹让你来代融,到底是何居心?!”
司景煜痛不欲生,眼前的境况,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冒顿疯癫无状、疑神疑鬼地一通分析与质问,终于让司景煜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
眼前的一切到底为何,他老爹对他到底是何居心?他也想知道,来代融的路上,他在心里已经问自己问了一路,终究没有答案。
或许,他在心里给自己编了无数个缘由,却没有一个是自己可以接受的。
比如方才从莫顿嘴里冒出来的,他老爹没拿他当儿子,而是当成了仇人对待。
“景煜不知将军所问何意,父皇的确于半月前,突然夜传圣旨,命景煜前来代融为质,翌日一早便命景煜启程,一刻都不可耽误!
除了修两国盟好,景煜也想知道为何。
或许正如将军所言,父皇从未将景煜当作亲子,而是如仇人一般。
父皇有六位皇子,最不喜的便是景煜。”
司景煜有气无力地替自己辩解,言语间满是心酸与绝望。
“是吗?”
冒顿冷笑着回道,“小子,本将说什么你就顺着本将的意思来,你拿本将当三岁小儿糊弄呢?!
本将阅人无数,你这小子绝不是个‘直肠子’。
还在对本将演戏,都哭上了,本将见了都心疼不已啊,你老爹竟不在乎,还拿你当仇人?”
司景煜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这般消极绝望的模样,却彻底惹怒了冒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