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蓟门”的地方,夜里睡不着,走出帐篷,看到月亮挂在天上,照在荒凉的边塞,突然想起了远在颍川的母亲,想起了学馆里的张籍。他掏出纸笔,借着月光写了首《蓟门行》:
“蓟门逢古老,独立思氛氲。
一身既零丁,头鬓白纷纷。
勋庸今已矣,不识霍将军。”
他觉得像个“古老”,在边塞待了这么久,功业没成,头发却白了,连当年崇拜的霍将军,也觉得遥远。
可也就是这十三年的边塞生活,把王建“磨”成了真正的诗人。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写身边小事的寒门书生,而是能看透社会现实、为底层人说话的“写实诗人”。他见过士兵的苦,后来就能写百姓的苦;他见过边将的贪,后来就能写官吏的恶。这些经历,成了他后来创作“乐府诗”的家底——那些从刀光剑影里长出来的诗,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有力量。
贞元末年,刘济去世,幽州军镇大乱。王建看着军营里的厮杀,看着曾经一起共事的人互相残杀,觉得累了。他收拾好诗稿,辞了官,一路向南,回了颍川。
走的时候,他没带多少东西,只有一箱子写满诗的纸,还有一件张籍当年送他的厚棉袄——那件衣服,他穿了十三年,补丁摞着补丁,却一直没舍得扔。
回到颍川的那天,母亲拄着拐杖,在村口等他。看到他回来,母亲哭着摸他的脸:“瘦了,黑了,可总算回来了。”王建抱着母亲,也哭了——十三年的边塞生涯,他没掉过几次眼泪,可在母亲面前,所有的坚强都崩了。
那天晚上,母亲做了他最爱吃的面条,放了点腊肉。王建一边吃,一边跟母亲说边塞的事,说他写的诗。母亲听不懂诗里的大道理,却笑着说:“能平安回来就好,能写诗就好。”王建看着母亲的笑脸,突然觉得,十三年的苦,值了——他不仅活着回来了,还把那些苦难,写成了能留下来的诗。
诗里的“人间烟火”:从边塞到市井,他的笔始终对着底层人
回到颍川后,王建歇了一段时间,又开始四处奔波——他还是想考科举,想当一个能为百姓做事的官。可科举之路对他这样的寒门子弟来说,依旧难走。他考了几次,都没中,直到四十多岁,才终于考中了进士,当了个小官。
可当官后的王建,没变。他没像别的官员那样摆架子,反而更关注底层人的生活。他的诗,也从边塞转向了市井,写卖炭的老人、织锦的农妇、守边疆的士兵,写他们的苦、他们的难、他们的希望。
他写《田家行》:
“男声欣欣女颜悦,人家不怨言语别。
五月虽热麦风清,檐头索索缲车鸣。
野蚕作茧人不取,叶间扑扑秋蛾生。
麦收上场绢在轴,的知输得官家足。
不望入口复上身,且免向城卖黄犊。
田家衣食无厚薄,不见县门身即乐。”
农民们五月忙着收麦、缫丝,看似“欣欣悦悦”,其实是怕交不够赋税,盼着“免向城卖黄犊”,能保住家里的牛就好。王建写的不是“农家乐”,是农民“敢怒不敢言”的无奈——不用去县衙交税,就是最大的快乐。
他还写《织锦曲》:
“大女身为织锦户,名在县家供进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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