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向城卖黄犊。”
你看这画面:***热,农民们笑着割麦、缫丝,看似欢喜,其实心里早慌了——麦堆在场上,丝绕在轴上,他们知道,这些全要交给官家,自己一口吃不上,一件穿不上,能保住家里的牛,不被逼着去城里卖掉,就算烧高香了。
王建当县丞时,跟着差役去收税,见过一户农民——男人刚割完麦,就抱着麦袋往官仓跑,女人在家哭着摸牛的头,牛好像知道要被卖,一个劲蹭她的手。王建问女人:“为啥不留下点麦?”女人说:“留了就交不够税,差役会拆房子的。”后来他写《田家行》,特意把“且免向城卖黄犊”这句放在最后——这不是“希望”,是农民最低的“求生欲”。
士兵:去时像送死,回时只剩白骨
十三年的边塞生涯,让王建比谁都懂士兵的苦。他不写“大漠孤烟直”的豪情,只写“万里无人收白骨”的悲凉。《征妇怨》里那句
“九月匈奴杀边将,汉军全没辽水上。
万里无人收白骨,家家城下招魂葬”,是他亲眼见的惨状。
有一年秋天,他跟着军队在辽水边巡逻,看到水面上飘着士兵的尸体,有的连胳膊都没了,有的还攥着断剑。岸边的老百姓,拿着自家男人的衣服,在城下招魂——“你回来啊,就算是骨头,也得回家啊!”哭声飘在辽水上,比北风还冷。
他还写过一个小兵的故事:小兵才十七岁,是被抓来当兵的,临走时母亲给他缝了件厚棉袄,说“活着回来”。可冬天刚到,小兵就死在了战场上,棉袄被别的士兵捡走,母亲还在村口天天等。
王建把这故事写进《辽东行》:
“辽东万里辽水曲,古戍无城复无屋。
黄云盖地雪作山,不惜黄金买衣服。
战回各自收弓箭,正西回面家乡远。
年年郡县送征人,将与辽东作丘坂。”
没有一句喊“惨”,每个字都在说“惨”——士兵们在雪地里打仗,没城没屋,只能用黄金买衣服,打完仗才想起家乡远,可他们不知道,自己早晚会变成辽东的一抔土。
纤夫:脚裂流血,还得拼命拉船
王建当秘书郎时,常去长安城外的河边办事,见过最苦的人,是纤夫。夏天太阳毒,纤夫们光着膀子,背上勒着粗绳子,绳子嵌进肉里,渗着血,每走一步,都要喊一声嘶哑的号子,像被抽打的牲口。
有次他看到一个老纤夫,脚底板裂了大口子,血把草鞋都染红了,还在拼命拉船。船主嫌他走得慢,拿着鞭子抽他的背,老纤夫没敢躲,闷着头往前走。王建想上前拦,却被船主推了一把:“你个小官,少管闲事!这老东西就是欠抽!”
那天晚上,王建在客栈里,想起老纤夫的背影,眼泪掉在纸上,写下《水夫谣》:
“苦哉生长当驿边,官家使我牵驿船。
辛苦日多乐日少,水宿沙行如海鸟。
逆风上水万斛重,前驿迢迢后淼淼。
半夜缘堤雪和雨,受他驱遣还复去。
夜寒衣湿披短蓑,肌穿足裂忍痛何!”
“肌穿足裂忍痛何”这七个字,是老纤夫的心里话——不是不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