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月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枝叶在灯下轻轻颤抖,仿佛也在等待一场未知的判决。
“我能进去看她吗?”
“十分钟,不能过。”
贺临侧身,让她通过,“她现在像刚格式化的硬盘,任何额外电流都可能重写刚植入的索引。”
治疗室里,呼吸机出规律的“滴——滴——”
,像倒数的秒表。
苏沁禾躺在白色丛林中央,颅骨固定架尚未拆除,银灰色的电极贴片在灯下泛着冷光,像一枚枚细小的月亮。
白恩月蹲在床侧,指尖悬在距离她手背一寸的上方——不敢落下,怕惊扰这场脆弱的重建。
“妈……”
她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肯熄的倔强,“您得撑住。”
“鸣川还在等您回家,我们一起等您。”
监护仪上的波形平稳得像湖面,没有回应。
十分钟后,护士轻声提醒:“时间到了。”
白恩月点头,起身时眼前一阵黑,扶住床尾才稳住。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排细密的电极——它们像一群沉默的哨兵,守护着一条尚未命名的归途。
走出治疗室,贺临递给她一杯温水,杯壁上的水珠滚落。
“接下来48小时,我会守在这儿。”
他声音沙哑,却带着刀口舔血后的笃定,“有任何波动,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白恩月接过杯子,没喝,只是攥在掌心,让那股冰凉一点点浸透皮肤。
“如果……”
她开口,才现嗓子干得疼,“如果她挺过来,之前的记忆是否都还记得?”
贺临沉默片刻,像在权衡一个极其精细的刻度:“抱歉,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他抬眼,目光里带着医者的残忍与温柔。
白恩月指尖一颤,杯里的水晃出极轻的涟漪。
如果苏沁禾醒来,真的忘了那段撕裂的过往,对他们而言,究竟是慈悲,还是另一种凌迟?
“当然,也可能全部记起。”
贺临补上一句,像给这场未知再添一枚砝码,“记忆重塑不是删除,只是把断掉的桥重新拼起来——走不走得通,要看她自己。”